兩人貼在門上聽著外麵的動靜, 這種腰貼著腰,腿頂著腿的緊觸感很容易讓他們回想起初遇的那個晚上,隻是比起那時, 現在彼此也算是有了合理的名分, 忐忑感不減反增, 薑懲需要用全部的定力保證自己的注意重心在一門之外。
他聽到了雜亂的腳步聲,聽起來有兩個人離開房間, 對話的聲音很小, 隔著門板聽不真切, 隻能隱約聽出其中一人是個男人。
“沒準是他兒子兒媳,不用這麼敏感吧。”薑懲揉了揉胸口, 順帶著捏了一把宋玉祗的腹肌。
那人問他:“兒子兒媳用得著這麼小心翼翼嗎?”
“可能隻是趕巧沒被樓下大爺看見,也可能他兒媳是個男的,老人家嫌丟人,不好意思讓外人知道, 所以就藏著掖著了。”
話是這麼說,薑懲隻是不想把事情擴大化罷了,現在棘手的難題已經夠多了, 他真的不想再無故給自己增添不必要的壓力了。
“看我找到了什麼,”他把那半截鑰匙在宋玉祗麵前晃了晃, 兩根煙蒂則是藏在了口袋裏,沒刻意顯擺。
“鑰匙?”
“應該是秦數留給我的, 看起來不像是最近的東西, 猜猜能用在哪?”
宋玉祗從小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少爺, 哪能知道這些接地氣的東西。
“我猜有兩個地方,”薑懲伸出兩根手指,“咱局裏後院那幾棟荒樓, 還有……”
剛說到“還有”,就有人敲了敲門,兩人嚇了一跳,透過貓眼往外窺視,看見了對門的大爺才鬆了口氣,打開了門。
“老楊頭那屋裏好多紙盒子,拿個大點的過來,把大貓一起帶走。”
老人沒什麼好態度,命令的語氣讓人聽著不大舒服,兩人還是照做了,進門的時候還小心翼翼,見兩雙拖鞋正擺在門口,也就禮節性地換上了。
老人看到兩人的動作之後神情有些古怪,許是他自己也發現了不對勁,如果是提前準備好拖鞋給客人使用,那鞋頭一定是朝向屋內,方便客人換上的,但這兩雙棉拖分明是朝著門口,擺得還有些雜亂,就像被人隨意踢掉似的,漏了這麼個細節很難不讓人在意。
不過兩人都沒打算當場拆穿老人就當作沒看見,還有說有笑跟著他往裏走,偷偷打量著屋裏的陳設。
看得出來這也是典型獨居老人的住處,家裏的擺設還沿用著上個世紀的舊物,最新的東西就應該是一個小孩子玩的布娃娃,薑懲還跟著打趣,大咧咧的反應多少是讓老人放下了些戒心。
“大爺,您姓什麼啊,我們怎麼稱呼您?”
老人根本不打算跟他們套近乎,把人領到陽台上,就見暖氣底下趴著隻長毛雜亂的大貓,肚子下麵窩著三隻毛還沒長齊的小貓崽,一聽到動靜紛紛驚醒過來,發出輕細的叫聲往大貓懷裏鑽。
“生了五個,就活三個,死的兩個埋院裏了。要帶走就快點的吧,就因為這幾個小玩意兒弄得家裏全是毛,我外孫女兒都不來了,趕緊帶走我也落個清淨。”
宋玉祗話家常似的一笑,“大爺,我聽樓下大爺說您姓黃,您是不是單字一個‘旭’?好名字。”
黃老頭模棱兩可地冷哼一聲,“總閑話別人的事,八卦得像沒牙老太太一樣,煩人得很。”
“哎,別這麼說嘛,鄰裏鄰居都沒什麼惡意。不過我有點好奇,您和楊老師關係如何?”
薑懲朝他擠眉弄眼,意思是不要生事,這種時候要是捅出簍子,他們以後的私下調查一定更難。
宋玉祗卻裝沒看見,含著笑的眼睛盯著黃老頭,催促他說下去。
黃老頭也是被這兩個人遲遲不幹正事就賴著不走的年輕人惹煩了:“不怎麼樣,下棋我都不跟他一起,臭棋簍子,煩死了。”
“可剛剛翻箱子的時候我可發現了不少快遞盒子,楊老心很細,紙箱都是疊好後收納在一起的,大多快遞盒都撕去了快遞單,應該是怕泄露收件人的隱私,隻有少部分留下了清晰完整的單號與收件人信息,基本上所有收件人的名字都寫著‘黃旭’,關係近到可以代收快遞的程度還不算好嗎?”
人雖笑著,說的話卻直戳人痛處,這隻笑麵狐狸眼中透出一絲狡黠,讓黃老頭頓時覺得自己白吃了這麼多年的鹽,修得道行再深,在真正的高人麵前還是原形畢露。
黃老頭歎了口氣,拿了個板凳塞在屁股底下,一點兒沒打算給兩位客人賜座,還不死心地辯解:“那不是看他收垃圾賣錢可憐,就力所能及,把自己能給的東西給他點,也算幫他了,這也不行?”
“您沒說實話,當然不行。”宋玉祗眨了眨眼,一指背後門有些關不嚴的櫃子,“這裏麵都是您撿來的瓶瓶罐罐吧,您應該也把賣廢品當作第二生活來源,卻把自己用以謀生的東西給了別人,等同於直接送錢,要不您也送我點?”
“哼,小夥子穿得這麼光鮮,說話卻這麼不客氣,這麼說吧,我隻是讓他幫我代收快遞,我經常不在家……”
“代收快遞有菜鳥驛站,現在的快遞大多是直接送到驛站,到了給收件人發條短信通知取件,不是送貨上門的年代了,這個說法站不住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