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思南從書架的隱蔽夾層裏取出了一個厚厚的檔案夾, 裏麵是十幾年內有關長寧涉毒案件的詳細資料,薑懲翻看著那些記錄了現場慘烈狀況的照片不禁問道:“這是……”
“我在長寧市局有個同期的校友,這些年來幫我收集了不少情報, 不過你們要保密。”溫思南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對薑懲眨了眨眼。
薑懲突然感到很欣慰, 雖然過去這些年物是人非,但他的這位老師卻一直保持著年輕的心態, 這在同齡人中是很少見的, 恍惚間, 他似乎回到了當初無憂無慮,和他一起探討課題的年紀。
“從他提供的信息裏可以得知, 當時長寧和宿安警方參與緝毒行動的共有五十七人,線人的情報顯示販毒團夥共有二十一人,之所以在行動這天聚集的這麼全,是因為線人冒著生命危險在其中穿針引線, 創造了這次機會,不過也很有可能警方的線人早已暴露,販毒團夥的人同時出現在現場, 隻是因為‘17’有個重傷警方的計劃,最後的結果是販毒團夥全員死亡, 警方犧牲二十二人,剩下的三人, 應該就來自‘17’。”
宋玉祗想了想, 又問:“這次行動時, ‘17’的首腦是誰?”
“頌帕善,一個泰國毒梟,不過之後沒多久, 他就被逮捕了,‘17’在他被捕後,大部分生意都被緬甸毒梟艾梭和他的情婦鄧氏香接管,還有一些高管各自負責自己的地盤和生意,同時依賴於艾梭和鄧氏香提供的大量原材料,所以這些年‘17’內部也風平浪靜,少有爭奪資源的械鬥,也很快就會平息,大局基本上都在艾梭和鄧氏香兩人的掌控裏。”
薑懲拿起鄧氏香的照片對著光仔細端詳,這個膚色黝黑女人雖然看起來不像其他毒販那樣凶神惡煞,過於男性化的麵相卻透著股剛毅,眼神冷酷無情還夾雜著若有若無的輕蔑,氣質上一看就是非同一般的難纏角色。
在局勢複雜的金三角地區還能控製住這樣龐大的犯罪集團,這個女人看來不簡單。
“頌帕善被捕的時候,鄧氏香還懷著他的孩子,已經八個月了。”溫思南說道,“任何組織在首腦遭遇意外的時候都會經曆一次動蕩,尤其是當聚集了一幫亡命徒的時候,一旦有人搶奪了頌帕善的權力和資源,鄧氏香的處境將會十分危險,不過那個時候胎兒已經成型,強行引產對母體的傷害很大,所以鄧氏香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為之震驚的舉動,她在得到頌帕善被捕消息的第一時間就選擇了逃脫,幾個密謀分裂‘17’的小頭目曾派人追殺她,都沒有找到她的行蹤,兩周之後,連帶著胎兒一起摘除了子宮的她在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時就和艾梭聯手擺平了‘17’的內部爭端,可千萬不要小瞧了她,連對待自己都能下如此狠手,也難怪她不把別人的命放在心上。”
溫思南沉沉歎了口氣,由衷惋惜著那些不幸的生命。
“也就是經曆了這次行動之後,長寧和宿安禁毒遭受重創,江尋被調任禁毒口,所以從一開始,他的加入就是被謀劃好的,從他被盯上的那一刻,他往後的人生注定無法被自己支配。”
“在那之後,他經曆過什麼看起來比較可疑的案子嗎?”
“有。”溫思南道,“每一件。”
這個回答不免讓薑懲和宋玉祗心驚,兩人對視一眼,心知他們彼此不得不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去麵對接下來如潮水般洶湧而至的真相。
溫思南講述:“這些案子看起來毫無關聯,卻在調查中無可避免的找到了相同之處,江尋在長寧的數年間,平均三五個月就要破獲一起涉毒案,有時是在現場,有時是在嫌疑人或被害人身上,都會發現一個極不顯眼的‘17’標記,他認為這些線索很可能證明了連環案件的可能,但每起案子之間又缺乏必要的關聯,上麵判定這不是連環作案,就算標記的出現不是巧合,也很可能是有人在模仿作案,他們駁回了江尋的複查申請,也削減了他所掌有的資源,讓他無法獨自進行深入調查,隨著江尋破獲的案子和功勳越來越多,他也得到了高升省廳的機會。”
薑懲撓了撓頭,“如果是我的話,我可能會婉拒這個機會,在我看來,調查真相可比自己升官發財重要多了,當然,每個人的選擇都不一樣,他這麼做也無可厚非。”
翻看著江尋個人檔案的宋玉祗搖了搖頭,“不,他做出了和你一樣的選擇,他婉拒了這個機會……或者說,是延期了,省廳向他發出邀請後,他並沒有立刻同意,五個月之後才應約回到雁息。”
溫思南解釋道:“沒錯,他其實放棄了那個機會,那五個月內,他在長寧遭到排擠,幾次出任務都被人從身後放黑槍,僥幸沒死是因為對方根本沒打算置他於死地,隻是想威脅震懾他,並且每一次都找不到有人針對他的證據。其實江尋不是個會在意這些的人,他會選擇離開長寧,也提前問過了我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