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樾白嫩的臉蛋上早已爬滿了紅暈,仿佛打翻了胭脂,連脖頸都沾上了淡淡的粉意。
她黑珍珠一般透亮的眼睛圓圓瞪起,滿目警惕的模樣,像極了在雲南城郊花田裏,看守花海的小奶狗。
明明還是那副麵無表情的模樣,可薑樾不知為何察覺到,似乎他的心情變好了。
“高了,”周梓綃頓了頓,“也瘦了。”
小時候他就想要把她抱在懷裏了,喜歡了那麼多年的姑娘,卻從來隻敢裝作不經意牽起她軟綿綿的小手。可那時候,她總是拒絕他。
這守疆的三年,周梓綃原以為自己會慢慢淡忘京城的一切,忘記那段輕鬆無憂無慮的日子,甚至忘記讓他感到心動的人。等他回京那一日,她應該也已經嫁給了別人。
可日複一日,那種想要抱住她的欲望,非但沒有隨著時間而漸漸減退,反而愈演愈烈——直到今日見到她,在曾經兩人一待便是一整天的書齋二樓,自上而下望著騎馬而歸的他。
她在等他。
“男女授受不親,”薑樾憤憤地指責道,“你怎能說抱就抱?!若是讓人瞧見,我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周梓綃沒有答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銳利的目光不知何時失去了出鞘利劍一般的冷意,隻餘下滿腔專注,細細描繪著麵前少女秀麗精致的五官。
少年已經比她高了一頭,站在自己麵前,薑樾感覺到一陣壓迫感,已經恢複正常的臉頰很快又慢慢熱了起來,渾身不自在:“我們……我們先出去吧?太妃她,應該還在王府等著你回去……”
周梓綃很快收回了視線:“我送你回府。”
薑樾聞言如蒙大赦,趕忙越過周梓綃,向樓梯口走去。誰料隻邁出一步,便被攥住了右手。
像是被燙到一般,薑樾連忙抽手,甩開了他:“剛說了男女授受不親,我們都大了!不能像從前那樣……”
“從前如何?”周梓綃緩緩皺起眉頭,似乎沒有聽懂。
薑樾氣的牙根癢癢,但又莫名覺得周梓綃沉下臉來的模樣有些嚇人。
周梓綃沒有再同薑樾糾纏這個問題,走到窗邊拿起了薑樾方才等候自己時翻開的話本,又向薑樾走來,不容置疑地再次抓住了她的右手。
“周梓綃!”薑樾掙脫不開,被他拉著走向樓梯口,氣的聲音都有些發抖了。
她有些想不明白,從前明明是個比女孩力氣還要小的矮冬瓜,怎的如今力氣變得這般大!
薑樾養在深閨,所認識到的戰場,再如何可怕,也不過是隔著一層紙頁,又豈知那洋洋灑灑的一篇篇墨跡,卻是需要蘸著無數滾燙新鮮的血液才寫得出的。
周梓綃的父親和兩位哥哥盡數死在那個吃人的地方,為了保住周家列祖列宗用血汗打下的基業,他隻能硬著頭皮扛起鎮南王府,主動請戰——否則等待他和周家的,將會是一旨削藩。
鎮南王作為大楚唯一的異姓王,早已被曆任皇帝視為眼中釘,周梓綃不允許鎮南王府在自己的手上煙消雲散。
從一個肩不能抗無憂無慮的少爺,成長為令敵人聞風喪膽的鐵血將軍,他所經曆的,是薑樾遠遠無法想象的。
被拉扯著來到樓梯處,周梓綃終於放開了薑樾的手,率先走了下去。
書齋中除了等候的芷萱之外,並無一人。想來她也以為兩人許久未見,會說上許多話,見到二人下樓來有些驚訝,卻仍規規矩矩地行禮:“王爺。”
薑樾鬆了一口氣,用左手掩飾一般握住自己的右手,迅速站在了自己的丫鬟身邊。
周梓綃點了點頭,吩咐道:“去把你家小姐的東西收拾好,回府。”
這便回府了?小姐好不容易求了夫人出一趟門,怎麼肯乖乖回去?
遲遲未聽到小姐反對的聲音,芷萱看了一眼大氣都不敢喘的薑樾,心裏雖疑惑著,卻還是應道:“是。”
坐在前往薑府的馬車上,薑樾聽著窗外周梓綃身下白色駿馬噠噠的蹄聲,想起他今天對自己做的事情,心裏就一陣陣生氣又發堵。
果然娘親往日說的對,日後她再也不會同男子單獨共處一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