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笑間,馬場小廝已經把薑樾的馬牽了過來。
銀灰色的駿馬被馬場精心伺候著,養得油光水滑,加之每日必讓它出去跑上兩個時辰,比馬場上其他的馬都要精神上許多。
駿馬牽來後,卻先拱了拱鳴紗的手心,她掌不住一下子笑了,衝薑樾道:“染霜這幾日跟著我,都快不認得你了!”
薑樾忙站起身,衝馬兒招了招手:“好馬兒,別認錯了人,你家主人在這呢!”
雪風和染霜這兩匹馬,是薑樾的大哥二哥各自尋來的。兩年前二人打賭,都說要尋一匹最好的馬兒送給妹妹做生辰禮物,讓薑樾來挑。
薑樾知道鳴紗的心思,便將大哥送來的馬送給了鳴紗,自己挑了二哥送的染霜。說來也奇怪得很,這兩匹馬日日呆在一處,連心思都是一樣的,竟都與對方主人親得很。
薑樾輕輕拍了拍染霜的馬鬃,衝鳴紗笑道:“這幾日被拘束壞了,陪我去賽馬,鬆快鬆快可好?”
這馬場位於京郊,是京裏有名的閑散王爺、鳴紗的五皇叔安王所經營的,地方著實大得很。今上喜愛胞弟,便賜了一大塊空地給他做馬場,其中甚至囊括了一小片樹林。
京裏權貴大多喜愛這裏寬敞舒適,又有許多飼馬師傅精心照料,便把自家的好馬養在這處,時時來玩。鳴紗和薑樾就是幾年前的一次賽馬,才得以結識,繼而成為很好的手帕交。
鳴紗聞言,朗爽一笑:“若是輸了,可別哭鼻子!”
薑樾接過下人遞來的馬鞭,利落地翻身上了馬:“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說罷雙腿輕輕一夾,染霜便小跑了起來。
鳴紗見狀,也吹哨喚來了雪風,隨即跟了上去。
空曠的馬場上一時響起噠噠的馬蹄聲,和兩個姑娘的歡笑聲。
“王爺,您的馬可曾選好了?”
馬場另一頭正在選馬的鎮南王手上一頓,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許久沒有動作了。
一旁侍立的小廝憋得滿頭大汗,顫顫巍巍地提醒了一句以後,立刻住了嘴,心裏暗暗後悔自己多話。隻是不知誰惹惱了這個煞神一般的王爺,從剛才開始就沉沉地盯著馬場另一邊,一句話也不說。可是對他們馬場的馬不滿?
周梓綃隨手指了指,下意識地挑了一匹同薑樾的馬一樣顏色的銀灰色馬兒。小廝如蒙大赦,立刻上前牽出了柵欄裏一匹健壯高大的駿馬,噤聲站在一邊不敢言語。
若是尋常客人前來挑馬,即便是挑中了一般的小馬,馬童也能舌燦蓮花誇個天上地下。可如今客人挑中了這匹西域來的烈馬,他卻喏喏地不敢多說一句話。
等周梓綃牽了馬離去,馬童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氣,猶帶後怕地同身邊另一位馬童道:“可嚇死我了!那鎮南王!京裏原來都說他從前無所事事,最不像鐵血王府出來的,可如今這一瞧,霍!那氣勢!”
同伴小聲道:“傳言哪裏能信呢!若說容貌,鎮南王可比尋常人家的公子俊美百倍,隻是那冷冰冰的模樣,哪家姑娘能瞧得上。更別說額角還有一條嚇人的疤……”
周梓綃牽馬出了馬棚,也不上馬背,隻任它跟著自己,偶爾低頭吃一吃路邊的嫩草。
春日裏和煦的風吹拂過馬場寬闊的空間,周梓綃緩緩閉了眼,腦子裏卻總閃過方才看到的畫麵。
寶藍色的少女騎在馬上,秀發被發帶紮起後披灑在腦後,被風彎折成恣意的弧度。那明豔又灑脫的笑容,慢慢與兒時可愛秀氣的模樣重疊。
不變的,還是她彎成月牙兒一般的明亮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