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夫人盛怒之下不忘恪守宮裏的規矩,先是規規矩矩地向太後遞了牌子,獨自一人等候在前殿供人休憩的小屋,按捺住心中焦急等人來傳喚。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終於有太後身邊的宮人前來,將她帶往了後宮。

薑夫人因著是朝廷命婦,除重大場合之外,鮮少入太後的寢殿來請安,就連麵見太後的次數,都是極為有限的。

如今到了宮裏,她心中多少還是有些忐忑的。

不知太後娘娘,果真會為樾兒討回公道嗎?

隨著宮人的腳步,薑夫人一路低著頭來到延禧宮,她原以為還需再等上一刻,沒想到卻被直接帶到了太後麵前。

太後身著黑底金紋的家常褙子,額上戴著藏藍嵌珠鑲金線的抹額,頭上也隻尋常插著幾個並無多少裝飾的銀簪,看上去慈祥和藹,竟像是尋常人家的長輩。

黃氏見到太後,直直跪了下去行禮:“臣婦拜見太後。”

老人臉上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喚她起來說話:“婉兒今日入宮來見哀家,可是有什麼事情?”

黃氏小字婉柔,平日裏除卻夫君偶爾會喚一聲婉婉之外,就隻有家中長輩會喚她“婉兒”了。可京城裏揚州相隔千裏,就是逢年過節也難以相見,更別提這些年夫君一路高升,家中事務繁忙,她已有五年未見過娘家人了。

想到這裏,她一個三十歲的婦人,驀地就有些難受。

太後見狀,忙招手喚她近前來,拉著薑夫人的手細細問道:“哀家知道你向來是個守禮的好孩子,不肯輕易來宮裏打擾。平日裏又心細,隻讓樾兒那丫頭來哀家麵前盡孝。今日急哄哄地過來,可是受了委屈?”

黃氏心裏焦急,顧不得那許多禮儀。她雖性情一如閨名溫柔婉約,可到底做了多年的命婦,獨自一人撐起薑家族長正妻的臉麵,自然不似一般女子柔善可欺。如今愛女心切,有許多話,在太後麵前也不再遮掩。

黃氏雖未見個確實,可單聽了芷萱三兩句回答,便已將馬場發生的事情猜測了個大概。如今竹筒倒豆子一般向太後說了個痛快,心裏堵著的那口氣也慢慢疏散開來。

末了她紅著眼圈兒,強忍著心疼道:“所幸隻是傷了手臂和小腿,在床上將養兩三個月,總歸能好起來。可她一個被嬌養著的女兒家,若是落下個殘疾,或是一個不慎磕碰到了腦袋……”

黃氏心中大痛,竟有些說不下去:“臣婦見樾兒疼得小臉顏色都褪盡了,隻恨不得代她受了那苦……若樾兒有個三長兩短,這讓臣婦可怎麼活!”

太後素來知道霖瑤跋扈的脾氣,也猜到了馬場上的事隱情如何。她拉著黃氏的手,被氣得渾身發抖:“好孩子,你在揚州長大,小時候我雖連抱都未曾抱過你,可後來嫁到京城裏,也是頭一天便跟這京裏大大小小命婦吩咐了的,一點委屈不能給你受著!樾兒那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便是哀家的親孫女,也不能欺負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