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粉嫩的唇因為疼痛,被自己咬出了深深的印子,如今終於帶著哭腔喊了一聲:“娘親……”

薑夫人看到從小被自己護在掌心裏長大的女兒,正披散著頭發躺在床上,小臉疼得慘白,不由得心疼道:“我的寶貝女兒,如何傷成了這般模樣……”

薑樾此時已經脫了緊身的馬服,由丫鬟換上了家常穿的寬鬆薄衫。她的右臂和右小腿用白色紗布牢牢纏起,一動也不敢動,原本紅潤健康的臉上連一絲血色也無。

黃氏小心翼翼地坐在床邊,細細檢查了紗布包裹的傷處,後又伸出手來,溫柔地把薑樾額前碎發撥弄到兩邊,眼裏滿滿的全是疼惜和後怕:“好女兒,答應為娘,日後可莫要再去縱馬了!”

薑樾蹭了蹭黃氏的掌心,乖巧道:“嗯,女兒知道了……”

折騰了一下午,又是疼又是怕的,薑樾精神早就不濟了。如今在母親身邊聽到她溫溫柔柔的聲音,似乎連疼痛也減輕了許多:“娘親,我想聽你唱的小曲兒……”

黃氏看出女兒眼底蘊起的睡意,揮手讓下人離去,隻守在薑樾身邊,輕輕哼起了輕柔的小調。

薑樾從小就難帶得很,自有意識起,便隻認黃氏一人,極少肯讓丫鬟奶娘抱。每每晚上入睡前,薑夫人都要在薑樾床邊哼上半晌揚州小調,這才能把小女兒哄睡著。

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薑樾也早就搬出了正院,黃氏沒想到,女兒竟還記得幼時自己為她唱的歌謠。看著床上因疼痛而皺起眉毛,安安靜靜躺著的小女兒,薑夫人不由得想,她秀美明豔的五官像極了自己,可平日裏歡笑快樂的模樣,眼睛裏卻寫滿了與他父親一樣的恣意。

可這份活潑美好,卻在自己一時不察之中險些被毀去。輕輕撫著女兒細嫩的小臉,黃氏心裏想著,若薑樾真的出了什麼事,她必定會發瘋。

待薑樾沉沉睡去許久,薑夫人這才起身走出房門,臉上溫柔疼惜的表情也慢慢斂了下去。

院子裏早已黑壓壓跪了一地,打頭的便是薑樾的貼身丫頭芷萱。

薑夫人冷著臉,一一問過去。

“樾兒是如何回來的?請的哪位太醫?診治結果如何?她的騎術一向很好,在馬場上也素來讓我放心,今日為何摔下了馬,傷勢還這般嚴重?”

在聽到“四公主”三個字時,薑夫人眉頭狠狠一皺。她讓其他人退了下去,獨獨留了芷萱,詳細問道:“你是說,是四公主主動提起要與樾兒賽馬?”

芷萱低著頭,簡潔而迅速地低聲回道:“小姐原是同三公主一道去跑馬的,奴婢不曾跟著。事後三公主同奴婢說起,是四公主與小姐打賭賽馬,後兩人一同摔了下來。四公主毫發無傷,小姐卻摔斷了胳膊,又被壓傷了腿。”

薑樾向來馬術不凡,怎會輕易摔下了馬?況且今日所見情形,那個丫頭明顯是委屈的。若是兩人一同摔下來,沒道理隻有她家女兒受了傷,四公主卻毫發無損的!若說薑樾的傷同四公主沒有關係,黃氏是打死都不肯相信的。

想到這裏,黃氏的怒火瞬時燎燎燒了起來。

薑夫人的母親原是京裏的女孩兒,自小同做姑娘的太後娘娘一起長大,後來一個遠嫁揚州,一個入了深宮,兩位手帕交便再沒見過一麵。因著故人的緣故,薑樾小的時候很得太後娘娘喜愛,時常被召入宮陪伴。黃氏當時便知道,宮裏的四公主一向與薑樾不合。

她從前隻道是小女兒家之間的矛盾,不會有什麼影響——誰能想到,今日便出了這樣的事!

四公主小小年紀,單因為一點點不合,便能做出這樣的事?未免過於心思歹毒!若非今日樾兒傷了胳膊和小腿,而是摔下馬來磕到了頭,豈不是連命都能丟了?!

薑夫人想來想去,慢慢鑽進了死牛角尖裏,隻覺得一股邪氣死死地堵在胸口,眼前一陣陣發黑。她“騰”地站起了身,也顧不得其他許多,讓芷萱扶著自己出了府。

“備轎!我要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