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馬之後,霖瑤立刻回了皇宮。
她還記著鳴紗臨走前,衝她瞪過來的眼神,心裏有些害怕她向父皇告狀,一回來便直接向母妃說起今日在馬場上的委屈。
“薑樾是受了傷,可鳴紗那是什麼意思?”霖瑤越說越氣,“她身份比我貴重也便罷了,薑樾算是個什麼東西?她也要為她出頭,去跟父皇告我的狀?”
林妃皺著眉,打斷了她:“你且給母妃透個實話,那薑樾是不是你拉下馬的?”
霖瑤嘴硬道:“是她要來拉我的,自己沒坐穩,被我拉了下去。”
林妃一陣恨鐵不成鋼,隻差拿手指戳著女兒的額頭罵醒她:“且不論薑樾的父親在前朝多麼得你父皇的器重,單是一個薑家嫡長女的身份,你見了她便不能那般恣意行事!”
林妃一世謹慎,這才在皇後眼皮子底下不動聲色地上了皇帝的床。又忍氣吞聲多年,才慢慢爬到了妃位,每曾想,自己竟生了霖瑤這麼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
“鳴紗可比你聰明多了!薑樾慣是個會哄人的,就算看在太後對她寵愛的份上,你也應該同她好好相處!平日裏鬧鬧矛盾也就罷了,如今害她受了傷,可算梁子結大了!”
霖瑤今日墜了馬,本就受了驚嚇,如今被林妃這一通數落,脾氣也漲了上來,登時大喊大叫起來:“怎麼?我堂堂公主的身份,竟也要向她一個臣女低頭麼?”
林妃也是氣昏了頭,如今反應過來,知道不能擰著女兒的脾氣來,隻壓下心頭怒氣,溫聲同她說道理:“今日之事,說破天去也是你的錯處多。況且薑家女兒為了救你還受了傷,你這便隨我前去見你父皇——倒不必讓你向她薑樾道歉,至少謝禮還是要送過去的。”
霖瑤正別扭著,卻聽到宮人來回,說是太後傳召。
太後向來與皇後親厚,故而看從皇後宮中出去的林妃十分不順眼。隻因皇帝頗重視林妃和她所出的霖瑤,太後不願與皇帝在這些小事上不合,於是便隻對林妃視而不見,卻不曾為難。
林妃冷笑一聲:“還當鳴紗去尋了你父皇,原來隻敢告訴太後。”
說罷,她換了身衣服,帶著霖瑤和一應宮人,浩浩蕩蕩向延禧宮的方向走去。
才踏入太後寢殿,林妃便覺得氣氛有些不妙。
太後正端坐在上首位置,涼涼地瞥了過來:“哀家隻叫了鳴紗和霖瑤兩個,皇帝和林妃便巴巴跟了過來,可是怕我給孩子委屈受?”
皇上和三公主也是才到,坐都沒給賜下呢,林妃便帶著霖瑤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太後一看那架勢,登時氣得更厲害,連皇帝也惱上了。
皇帝純孝,忙笑道:“兒子不敢!這是聽了人說母後被孩子們的矛盾擾得心情不佳,方才趕了過來,還望母後保重身子要緊。”
林妃見狀,乖覺地站在了一邊,也賠笑著說不敢。
太後見她那模樣,心裏就有氣,嘴上的話自然也不似平常一般客氣:“皇帝喜歡哪個,哀家自然是管不著的,可這提拔,也總歸要記著過猶未及四個字。林妃這些日子很是得了風頭,她底下的四公主行為便失了分寸——這後宮之事,頂了天也不過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可皇帝在前朝,若也這般隨著性子,不顧老祖宗的規矩,可如何對得起哀家和先帝這些年的教導!”
林氏原本家世一般,因著入宮後服侍的好,很得皇後喜歡,這才提了做秉筆宮女。沒曾想有朝一日入了皇帝的青眼,這些年一步步穩紮穩打,竟在後宮站穩了腳跟,這才漸漸不滿足起來。
皇帝也不止一次在太後麵前提起過,林氏養育四公主有功,況一貫溫柔謙淑,想給她提提位分。
隻是身份再高,頂了天也最多給個妃位,再往上,便觸了太後的底線。
皇上原本便不喜宮中層出不窮的規矩,凡是更愛隨心,可如今被太後這麼一說,又覺得母親的教導有幾分道理,加之不想惹惱太後,忙應道:“兒臣知曉了,還請母後寬心。”
林妃聽了前半句便已白了臉,待皇帝說完,忙拉著霖瑤跪了下來:“是臣妾教導公主有失!公主今日墜馬之事,多虧了薑家小姐相救,臣妾還想著,讓霖瑤親自前往薑府……”
太後年輕時便受夠了宮中嬪妃各種層出不窮的哭訴,如今見了林妃可憐兮兮的模樣,心中隻覺得厭惡不已:“夠了!是非如何,哀家與皇帝自會評判,不需你來多言。動不動就下跪,皇家的顏麵都讓你們丟盡了!”
說罷捧起茶來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又看向黃氏:“你給哀家老老實實坐著。”
見林妃帶著公主下跪,坐在太後身旁的黃氏早忙不迭站了起來,側身避過她們的禮。如今看到林妃一臉委屈拉著四公主站起來,她才敢坐下。
皇帝已經開始後悔自己來淌這趟渾水,若是隻有鳴紗和霖瑤在場,想必母後氣性也不會如此之大。想到這裏,皇帝不禁在心裏暗暗埋怨林妃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