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晃,便到了五月端午。

養傷的時間裏,薑樾自然是連門都出不得的,隻能日日呆在家中,百無聊賴。所幸二房的薑榕時不時帶著她的表妹薛禮萱到緋園騷擾一番,薑樾的日子過的也不算太無趣。

“樾姐姐,你這一身衣裳可真好看。”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往年薑樾最是不耐暑熱,這一日便穿了一件極輕薄的夏衫。

淺碧色的鮫綃細細綴著淡紫邊,衣裳罕見地並未繡著任何花紋,卻隨著人行動之間流轉,仿若煙霞一般輕淡,竟比尋常衣料繡了華麗紋飾還要精致耐看。

這一日端陽節,正午時分,眾家小姐都會齊聚京城最大的酒樓龍宴齋,看龍舟比賽,薛禮萱自然是將最好的一身衣裳穿了出來。

“妹妹的衣服也不錯,”薑樾淡淡的,“是在羽衣坊做的罷。”

羽衣坊是京城最有名的成衣鋪子之一。衣裳未必是最好看的,但卻是最貴的。

薑樾眼睛向來毒,一眼便瞧出了,薛禮萱今日穿的這一身,正是羽衣坊新上的款式。前些日子因著二房親戚來家裏,公中賬上走了不少銀子給她們母女置辦衣裳首飾,這事薑樾自然是知道的。

薛禮萱不禁用手摸了摸衣袖上的繡跡:“是呢,樾姐姐眼神真好。”

薛禮萱原就生的不錯,淺粉色衣衫上銀蝶振翅欲飛、栩栩如生,襯著她略帶稚嫩、笑彎了的眉眼,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薑榕在一邊酸道:“今年羽衣坊就答應給做兩套衣裳。大姐大了,又定了親,自然是緊著她挑,母親又念在表妹初來京裏沒帶多少衣裳,這剩下的一套便讓做給了她穿。可不好看?”

薛禮萱臉上的笑僵了僵,卻裝作沒聽到一般,仍說笑些別的。

薑樾笑眯眯地坐在繡凳上,讓丫鬟為她細細塗著水仙花汁染的蔻丹,聽她們表姐妹兩個言語裏暗潮湧動,隻覺得看熱鬧一般輕鬆有趣。

薑家大房二房尚未分府。按理來說,直係長輩都已不在了,薑府也早該分了——可奈何薑家二爺實在沒個本事,自己立不起來,隻得巴著大哥過日子。

可薑樾到底是長房的嫡女,哪裏用得著請外麵的人來做衣服,黃氏早在過年時便給她量了尺寸,做了一屋子夏衫,隻等著出門時候穿。

在家中倒可穿著隨意些,可若是出門,京裏的姑娘們眼睛尖得很,誰家小姐穿了一身從前穿過的舊衣服,第二日便能傳得滿京城都知道。

今日是端陽節,又是太後五十大壽的日子,薑樾的傷已經養得差不多,理應晚上去宮中為太後拜壽。故而衣服首飾方麵,卻是一絲一毫都不能出差錯的。

等薑樾終於塗好了蔻丹,細嫩纖長的十指搭在白玉台上,根根指甲圓潤可愛得緊。隻等著過上半刻蔻丹顏色慢慢固定了,時辰也就差不多該動身了。

薑榕在一旁早就不耐煩:“還沒好麼?”

薑樾挑眉:“你若不想等,自己先走便是。”

薛禮萱忙拉了拉她的衣袖——開玩笑!今天一大早過來,就是要跟著薑樾,想讓她把自己引薦給京城的閨秀們。若是現在走了,她這半上午豈不是白等了?

薛禮萱笑道:“表姐不要急,即便現在去了,龍舟大賽還未開始,又有什麼好看的呢?”

薑榕也知道她們這一趟是過來幹嘛的——姨母帶著表妹入京,為的就是在京城給她尋一門好親事。這些天薑樾受了傷一直不曾出門,薑二夫人礙於身份,也沒有什麼入得了眼的交際,表妹便隻能日日待在家裏,如何能讓別家知道?

還得等薑樾這個薑家大房的嫡女帶她出去一遭,給京裏的夫人小姐們看過了,表妹的親事才算打開了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