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樾擺手道:“這倒沒有什麼。我父親自歸京以後日日忙碌,總是抱怨不能像從前在揚州時那樣自由,早盼著歇上幾天,好好帶我娘親出去遊山玩水一番了。再說了,薑家人人都為朝廷效力,也不差我父親兄長三個。”
鳴紗因著她父皇的荒唐打算害薑樾父兄丟了官,原有些擔心薑樾會遷怒自己,如今聽她這樣說,不禁拍手笑道:“我還怕你心裏會不舒服呢,這樣便好了!”
薑樾笑著說:“你是第一天認識我麼?”
“不過這事說起來,也不是我父皇臨時起意的結果,”鳴紗頓了頓,皺著眉頭說,“我母後總覺得,父皇不會貿貿然在朝上就提起要讓你入宮,便差人去打探了一二。”
看鳴紗臉上鄭重的表情,薑樾也不由得細思起來,發現許多疑點——她如今年紀還小,又從未見過皇帝一麵,況且父親同今上關係一直不錯,他怎麼會想到納自己為妃呢?
鳴紗問道:“你知道敬妃吧?”
薑樾直起身:“在林妃惹了聖怒被降為嬪之前,皇上原有三妃四嬪,除了從前育有四公主的林妃,膝下有兩個年幼皇子的席妃之外,敬妃是唯一沒有子嗣,卻有稱號的妃子了。”
鳴紗又問:“那你可知,她是籍巧雁的親姨母?”
籍巧雁向來心高氣傲,除了她家世不凡之外,還有一個最大的依仗,便是宮裏的姨母了。
薑樾一下子反應過來,心裏卻覺得不大可能:“難不成,這事跟籍巧雁還有關係?”
鳴紗卻搖頭道:“是不是同她有關我不清楚……可母後得的消息是,端陽節前一日父皇是歇在敬妃那裏的,況且,之前還沒有這樣的心思,後來言語間卻透露出,仿佛我父皇覺得你們家也有那個意思的……是以你父親當著滿朝文武的麵拒絕時,才氣得跟你父親吵起來。”
薑樾氣道:“我父親有那個意思?什麼意思?要把自己還未及笄,唯一的女兒送入宮?我家這般,哪裏用的上我去後宮博得聖眷?!更何況,薑家世代不參與奪嫡之爭,薑家的女兒自然也不能入宮的!否則若我今後生下個皇子,薑家是站還是不站隊?”
因著這事,薑樾早就憋了一肚子氣,此時更是按捺不住:“籍巧雁是有什麼毛病?!我從前分明沒有惹過她,自打第一回見麵,就時時看我不順眼,處處想給我使絆子!早知道,昨日我該多給她幾個嘴巴!怎麼?把我弄進宮裏,就一了百了了?她不怕我入了宮,憑著我的美貌把敬妃擠下去,再光明正大地給她委屈受?”
鳴紗見薑樾原還是病蔫蔫躺著的,如今臉上也泛起了紅暈,罵人都中氣十足,不由咯咯笑個不住。聽她越說越不像,這才笑著打斷她:“你以為在後宮,單是生的好,便能寵冠六宮了?”
薑樾也記不得自己還腹痛著,隻伸出纖纖玉指,一邊理著額前的亂發,一邊嬌滴滴道:“不能寵冠六宮的,自然是因為不夠美。”
鳴紗冷笑:“後宮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就你那一言不合就使性子的暴脾氣,指不定幾天,就被折騰死了!”
薑樾聽了這話,一下子愣了,又想起當日在龍宴齋籍巧雁古怪的行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
“你說,”薑樾猶豫了一下,“籍巧雁是不是……”
鳴紗和她對視了一眼,突然明白了薑樾想要說什麼。
“或許她是真的想把我弄進宮……”
鳴紗聽了母後的話,原本也隻是個猜測,並不能確定此事是否真的同籍巧雁有關。如今細細一想,她突然明白了,為什麼母後特意囑咐了要自己今日過來,把這件事同薑樾說上一番。
“薑樾,”鳴紗的語氣嚴肅了起來,“你日後一定要小心籍巧雁。”
一氣之下未過腦子說的話,竟瞎打誤撞探明了真相,薑樾隻覺得吞吃了蒼蠅一般的惡心:“她果真這般想?不能吧?”
鳴紗搖頭道:“薑樾,你被保護得太好了。你又不是她,怎知她心中如何想?防人之心不可無,況且你昨日盛怒之下當眾打了她,籍巧雁是不會忍氣吞聲,善罷甘休的。”
薑樾看著鳴紗臉上精致華美的宮妝,回想起她從前同自己訴說過,幼時在宮裏暗無天日的時光,不禁感到一陣陣發冷。
她與籍巧雁向來沒有仇怨,隻是因為幾次拌嘴,她便想要讓自己入了皇宮那處華麗又空曠的囚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