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薑謙和薑樾來到封連府上時,已近午時。

封連聽了下人來報有客來訪,忙迎了出去,便見薑府的馬車停在大門口,已有一些時候了。

薑謙笑著道:“今日前來叨擾,竟也未下個帖子。不知我和小妹可曾做了惡客?”

封連溫和一笑:“薑二哥哪裏的話。許久未見,該是封連先去府上拜訪。”

薑樾掀開車簾,走了下來:“快些進去罷!你家門口就是大街上,哪裏有在這裏寒暄的道理?”

封連見薑樾身著淺粉色齊胸襦裙,上罩同色繡紋的米色紗衣,眉心一點赤紅朱砂,越發顯得眼波靈動,眉目秀美如畫。幼時喜歡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姑娘,不知何時已亭亭玉立。

她輕巧地從車上一躍而下,笑著向封連行禮:“封哥哥好。”

薑謙原沒瞧見薑樾新換的花鈿,如今看她與封連站在一起,不由覺得郎才女貌,和諧無比:“你們兩個倒像是親兄妹!”

封連也笑了,將二人引入府內。

幼時封連和薑謙也是相熟的,況這些年薑謙跑南跑北,二人也一直不曾斷了聯係。故而薑謙一路上並未像旁人一般客氣,而是四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封連目前居住的府邸。

宅子雖不大,設計卻精巧細致,花草一應生機勃勃,可見是用了心的。

最妙的是,前院與後院交界之處還有一條人工挖掘的河道,濔水的旁支從此經流,給整個園子帶來靈動活潑的生氣。

薑謙笑道:“從前這座宅子空著的時候,我一個朋友覺著地界不錯,想買下來,便托我來問,可賣家卻說什麼都不肯賣。他安慰自己,隻道裏麵未必有看上去那般好,誰曾想今日一來,我卻覺得精美非常。”

薑謙這個年紀,若是瞞著家裏想買宅子,幹的自然是見不得人的事。

薑樾撇了撇嘴:“這府邸時間不短了,一看就是精心保養過的,誰肯賣給你那些有家不住,非要另尋地方的狐朋狗友,任他糟蹋?也就封哥哥配住在這裏。”

薑謙訕訕一笑,心裏想著確實如此,他那朋友是有了外室,想尋一個方便的地方安置另一個家罷了。

摸了摸鼻子,薑謙強辯道:“不住在家裏的多了去了,怎麼我的就成了狐朋狗友?”

薑樾登時喊道:“二哥!”

薑謙這才反應過來,封連此次入京,也是沒有住在封府的。

說來也是,封府五年前便被查抄,如今大門上雖揭了封條,可畢竟多年沒有打理照料,那副破敗髒亂的樣子,如何住得?

他說話未曾多想,一時不由得有些慚愧。

封連溫聲解圍:“這府邸是我父親從前一個好友買來在京城落腳的地方,故而不肯輕易賣掉。如今我入京,便是先借他家的宅子住著。”

說著三人已到了會客的前廳,封連卻道:“薑二哥和樾妹妹既不是外人,便不在前廳端坐著喝茶敘舊了罷?”

薑樾疑道:“不在前廳,還能去什麼地方?”

封連回頭一笑,仿若朗月清風:“自然是有好去處的。”

封連的父親原就是雲南出了名的美男子,入了京城以後,多少待嫁的閨秀不介意封連未詳的身世,一心一意想要嫁給氣度、才華不凡的封晟。

如今封連長大了,竟比他父親有過之而無不及。

單單是站在樹下不說話,便給人春風般溫和美好的感覺,更別提他笑起來的時,如玉如竹的氣質便全然被恍若謫仙的樣貌給蓋過了。

薑家人人生得極好,故而薑謙不像小妹一般,注重旁人的樣貌。可封連額上奪目的朱砂痣加上他溫和無害的笑容,卻著實在薑謙心中掀起了一絲波瀾。

封連一邊帶著他們向前走去,一邊輕聲解釋:“府上挖了一條不寬的河道,將濔水引入,挖出的淤泥便都堆在一處,竟也生出一番別致的景色。”

薑樾早被迷得找不著北,想像從前一般拉著封連的袖子,卻又不好意思,隻高高興興地跟在他身邊,嘰嘰喳喳說笑個沒完。

“可是做了荷塘?”

封連笑道:“正是。如今荷塘裏蓮花開得正好,你若喜歡,還可讓下人們去采摘些蓮蓬。”

薑樾興致勃勃道:“我要自己去采!蓮子帶回家去,晚上燉湯可好得很。”

封連很是縱著她,便答應道:“今日府上沒有你能坐的船,過幾日等找好幹淨精致小舟,再邀你過府來摘蓮子可好?”

他的笑容溫和而幹淨,雙目中流露出溫柔寵溺的神色,讓人忍不住靠近了,去享受那種被全心嗬護著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