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梓綃日日練武不輟,自然有本事把薑樾神不知鬼不覺地帶出韋府,又抱著她回到了緋園。
這一日小姐出府赴宴,又正是烈日炎炎的酷夏,緋園裏靜悄悄的,下人們大多去涼快的地方躲清閑,偌大的園子裏竟一人也無,隻有陣陣蟬鳴在蓊鬱的樹叢中不知疲倦地嘶叫。
周梓綃抱著薑樾穿過叢叢樹木掩映下的小路,來到她的臥房。
房中也似園子裏一般安靜,隻角落的三腿桃木長凳上擺著的蓮紋青銅小香爐裏,清淡的香氣嫋嫋飄散而出。
“到家了,”周梓綃把薑樾輕輕放在了床上,“我去叫人。”
薑樾滿臉燒得通紅,滾燙的胳膊卻環著周梓綃的腰,不肯放開。
周梓綃又問:“你感覺如何?我去尋大夫過來,可好?”
見薑樾沒有答話,他輕輕拉開薑樾纏在自己腰上的手,把她平放在榻上,起身便要出去。
薑樾一聲也不吭,隻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眼淚吧嗒吧嗒掉了下來。周梓綃仿佛感覺到了什麼,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
他大步走回床邊,看見她沉默著掉淚的模樣,頓時有些心慌:“好了,別哭了……”
周梓綃撿起床邊掛著的青色手帕,小心翼翼地為少女擦去臉頰上滾滾而下的淚珠,卻發現她的眼淚怎麼擦也擦不盡。
那一瞬的感覺仿佛刀槍不入的心被鈍刃不停割鋸,因她而重新變得鮮活的畫卷一下失去了色彩。他心疼不已,卻不知如何安慰,隻能聽從本心,俯下身去吻著薑樾的眼睛,口中喚她:“薑樾,薑樾……”
周梓綃趕去的及時,薑樾才被撕扯了上衫,頭發雖散亂了些,口脂卻未花。否則周梓綃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一怒之下當場斬掉韋正銘的下體。
他動作溫柔地吻過薑樾的額頭、臉頰,蜻蜓點水一般拂去她的淚水,末了用自己的唇輕輕蹭著薑樾的,把她的口脂一點點吃進了自己嘴裏。
方才險些被人欺侮的恐懼慢慢褪去,薑樾感受到周梓綃極盡溫柔的安慰,不由得漸漸放鬆下來。可另一種擔憂,一時間卻牢牢占據著她的內心,讓她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
薑樾迷戀著周梓綃給她帶來的安全感和滿滿的愛意,同時又因害怕失去而惶恐絕望。
“周梓綃……”她囈語似的喃喃地問,“你還願意娶我嗎?”
她被韋正銘那般對待,還被他看見了自己的身子,若是,若是周梓綃從此不願……
少女忍耐一般閉著眼睛,顫抖的睫毛像是受驚的蝴蝶振動的翅膀,被淚水打濕後越發顯得濃密纖長,楚楚可憐。
周梓綃迷戀地嗅聞著她脖頸後的香氣,隻啞著嗓子低聲說:“薑樾,睜開眼睛。”
她下意識地服從了,睜開眼睛的那一瞬,仿佛猝不及防地撞進了一片幽深無底的潭水之中,被周梓綃的視線牢牢纏住,動彈不得。
他看著她的眼睛,平靜的潭水漸漸泛起波瀾,裏麵困著一隻名為愛意的凶獸,蠢蠢欲動,仿佛下一秒便要破潭而出,一把將心愛的女子拖入永不見底的暗夜,讓她同他一起孤獨,一起沉淪,一起為世人所棄。
“我周梓綃,發誓會娶薑樾為妻。從此愛她護她,直至身死。”
他簡短的誓言,在薑樾耳中,竟像是這十幾年來聽過的最美好的話語。什麼山盟海誓的詩詞,至死不渝的故事,都抵不過周梓綃看著她的眼睛,對她說的短短幾字。
周梓綃又道:“薑樾,我不會放開你。”
哪怕有一天你愛上別人,我也不會放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