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紗跟薑樾透了個口風,她登時就愣了。

隨即忙問道:“籍巧雁要入宮?哪裏傳出來的消息?”

鳴紗左右看了看,見薑家下人都在外間忙著自己的事情,便小聲說道:“你可知那日,我父皇為何偏偏看上了你?”

薑樾疑道:“你上次同我提了的,不是敬妃的鬼主意?難不成,還有別的緣故?”

“這事說起來也有些荒唐,我母後也是後來才知曉……”鳴紗猶豫了一下,“你知那敬妃是如何說動我父皇的?”

薑樾最不耐別人說話說半截,聞言拉著她的胳膊道:“好鳴紗,別賣關子啦,快快告訴我吧!”

“你也知道,我父皇子嗣不豐……”鳴紗臉上露出一個難以啟齒的表情,可還是道,“如今平安長大的皇子,也不過席妃養著的兩個孩子,如今不過七八歲的年紀,正是貪玩的時候。”

薑樾插嘴:“難不成還是看上了我的麵相,覺著我好生養?”

鳴紗錘了她一下,笑道:“皇家哪說這個!”

她又道:“每年秀女入宮待選之時,都會細細看了姑娘家的八字,是否和皇室相衝——那些八字好的、與皇室相合的,才能被留下來。”

薑樾隱約聽母親說過,她生的時辰有些不好,八字輕,故而從小多災多難。

接著又聽鳴紗說:“那一日敬妃不知從哪裏說起了皇室的子嗣。她自己無子,偏偏要裝作喜愛別人的兒子,逗弄了一番年幼的二皇子後,轉臉就跟父皇說,薑家的女兒幼時是弘光和尚給批了命的,兆頭好得很,八字現今還在揚州的禪葉寺裏供著,今後定是個有福的。”

“又說了幾句前朝皇帝原本無嗣,納了民間一個旺夫八字的女子後,果真後宮裏的嬪妃頻頻傳出喜事。父皇原是不在意的,可不知哪句話說動了他,便起了這種心思。”

薑樾皺著眉頭道:“我是因著八字不好,母親才讓禪葉寺把我的八字取了,供在寺裏,常年點著長明燈祈福呢!敬妃從哪裏聽了兩句閑言碎語,便敢在皇上麵前嚼舌頭?”

鳴紗冷笑:“她心裏有鬼,自然什麼都敢說了!”

薑樾又問:“那後來,怎麼聽你說成了籍巧雁要入宮?”

鳴紗反問道:“這事你真的不知情?”

薑樾有些不解其意,看著鳴紗臉上懷疑的神色,一下子反應了過來。

“你懷疑是我做的?”

鳴紗沒有說話,薑樾有些生氣了:“且不說我對這件事情毫不知情,若我真的知曉,或正是我設計把籍巧雁送入了宮,又如何?難不成我生來就是被她欺負的,不能欺負回去?”

“她第一次想把我送進後宮,第二次又要把我送上她那紈絝表哥的床,我不該害她?”

鳴紗忙道:“是我說話不對,你別惱。”

薑樾不是小氣的人,可見鳴紗這樣看自己,到底有些悶悶的,轉過頭去把針線盒裏的一個珞子拿在手上,低頭擺弄起來。

她纖長白嫩的玉指上下翻飛,很快便把散亂的金線和黑線編在一處,手下也漸漸地生出精致漂亮的圖案。

鳴紗往薑樾身邊靠了靠,小聲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結,我母後在宮裏那麼多年,又是操持後宮事宜,又要應付父皇源源不盡的嬪妾……”

她聲音裏帶了些不易察覺的淚意,很快便遮掩下去:“若這事真的是你做的,我也不會怪你。”

薑樾的手一下子頓住了。皇後無子,隻有鳴紗這一個女兒,在後宮這麼些年,雖說母家勢大,皇帝對她也一向敬重,可後宮的日子哪裏是好熬的?鳴紗從小身子不好,養在中宮,即便是在皇後眼皮子底下,卻也不免受了後宮妃嬪們不少氣。

薑樾咬了咬下嘴唇,回過頭去,抱住了鳴紗。

“好鳴紗,我不該生氣……是我氣性太大,肚量太小,你別放在心上,好嗎?”

她的聲音小心翼翼的,帶了些貓兒一般的撒嬌,仿佛生怕鳴紗會惱。

鳴紗被薑樾環著,心裏一時有些被愛重的欣喜,一時又有些不好意思。

她隻嘴硬道:“我才不同你這小戶人家的姑娘計較,若在後宮成日裏因為這點子小事生氣,我氣也氣死了!”

薑樾笑了,又蹭了蹭鳴紗軟軟的胸,聲音嬌軟道:“我就知道,三公主心寬似海,不與我計較。”

女孩子之間的友誼似乎就是這麼奇怪,因為一點小事就能鬧了別扭,卻轉眼你同我道歉,我同你告惱,這麼一番折騰下來,感情卻變得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