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樾同黃文彥在馬場上跑了才不過兩圈,染霜便不肯跑了。

薑樾不解地拉了拉韁繩:“染霜,你怎麼了?”

黃文彥瞧見表妹的馬兒總要往另一個方向去,不由得奇道:“表妹不如索性放開韁繩,看看它要往哪裏去。”

薑樾聞言,便撒開了手。

染霜頸上的束縛一下子鬆了開來,便轉身朝著馬場另一頭,撒開四蹄跑動了起來。

因著馬兒跑的快,薑樾又不曾拉著韁繩,隻能抓著馬鞍,用下身的力氣緊緊踩著馬鐙,一時間竟有一種掙脫束縛、無比自由自在的感覺。

直到染霜帶著她,來到了一個胯下同樣騎了銀灰色馬兒的少年身旁。

薑樾臉上明媚的笑容一下子變得充滿了驚喜:“周梓綃,你何時過來的?”

周梓綃騎在馬上,比薑樾高出近一個頭,他深邃的五官俊美無鑄,臉上帶著慣常的冷靜漠然,隻靜靜看著眼前少女的雙頰因活動而泛起健康紅暈,沒有說話。

染霜停了下來,麵對著周梓綃的馬兒,兩匹模樣相仿的駿馬互相貼了貼臉,嗅聞著對方的氣息。

薑樾沒有注意到馬兒之間的互動,隻笑著對周梓綃道:“馬場上的人說,我不在的時候虧了有你,時常帶著染霜出來跑動。難怪它方才突然就不肯乖乖聽話了,原來是瞧見了你。”

此時黃文彥也趕了上來,瞧見這兩人,不由得疑惑道:“表妹,這位是……?”

薑樾這才想起身後的表哥,心中暗暗唾棄自己,見了周梓綃,竟什麼都忘在了腦後。

她忙向黃文彥道:“表哥,這就是鎮南王,周梓綃。”

接著又向周梓綃道:“這是我舅舅家的表哥,昨日才到的我們府上,來京城考試的。”

黃文彥抱拳向周梓綃笑道:“鎮南王威名赫赫,今日得見,當真幸會!方才在馬場上表妹還說起周兄,小弟仰慕已久,隻恨難得一見,誰曾想今日竟有緣在馬場相會!”

周梓綃卻沒有說話,隻是衝他點了點頭。二人之間的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黃文彥這才明白過來,表妹方才說的鎮南王冷淡,不愛同人結交,是什麼意思,不由得臉上有些訕訕的。

尤其是兩人站在一處,明明年歲差不多大,可周梓綃無論氣勢氣場,還是形容樣貌,都比黃文彥強上一大截,不由讓人有些不快。

薑樾打著圓場道:“鎮南王刀槍功夫很好,表哥若是有意學,也不用去尋我二哥了,隻去王府找鎮南王好了。我二哥那些拳腳功夫,還是昔日裏周伯伯教的呢。”

說著她又在黃文彥瞧不見的角度,瞪了周梓綃一眼。

周梓綃這才道:“幸會黃兄。”

這四個字說完,便又是那副生人勿進的冷淡模樣了。

黃文彥一時有些氣結。

周梓綃卻不想理會他。他們兩人一個是征戰多年的沙場血將,一個是被溫養在江南水鄉的富家公子,相互之間瞧不上,也是再常見不過的。

薑樾前幾個月縱馬摔下來那次傷得狠了,太醫原是說了半年之內少做劇烈運動的,可她到底忍耐不住,今日借著帶表哥出來玩的借口,又上了馬。

周梓綃不由皺眉問她:“胳膊疼不疼?腿呢?”

薑樾忙擺手道:“不疼不疼,好著呢!隻是許久沒有活動過,動作都生疏了。”

周梓綃心裏不快,也沒有心情應付旁人,隻輕輕夾了夾馬腹,他身下的馬兒便識趣地向前走了兩步,正正停在染霜邊上。

他伸出手來,上前按了按薑樾右臂曾傷過的骨頭,卻聽黃文彥大聲道:“你做什麼!”

黃文彥不清楚兩人之間的關係,隻以為這個年輕冷漠的鎮南王在借機欺負表妹,占她的便宜,便出聲喝止。

周梓綃背對著他,臉上浮現出不耐的表情,雙眸深處隱隱彌散著些許暴戾的氣息,又很快被他壓了下去。

還未等薑樾打圓場,周梓綃隻冷聲道:“薑樾是我未婚妻,我做什麼,還要給外人知曉不成?”

他按在少女胳膊上的五指不由得用了些力,薑樾吃痛,不由出聲道:“好痛,你快放開……”

黃文彥聽了周梓綃的話,原是驚疑不定的,可見薑樾出聲,又上前對周梓綃義正言辭道:“我是薑樾的表哥,並非你口中的外人。況且姑父和姑母從未透露過表妹定了親,你又算她哪門子未婚夫?莫要胡言亂語,汙了我表妹的名聲!”

薑樾心道壞了,抬頭去看,周梓綃的麵色已經陰沉地可以滴下水來,隻定定地看著她,雙眼中彌散著她讀不懂的陌生情緒。

薑樾忙轉身對黃文彥道:“表哥,不是這樣的……”

可周梓綃到底沒有上門提過親,兩家也不過互相默契地準許了兩人的親事,況又是當著外人的麵,這讓她如何解釋?

薑樾一時失了言語,臉上泛紅,不知如何說起。

黃文彥少年脾性,在揚州時,也是被家裏慣著的,誰見了他不是一副客客氣氣的模樣?偏偏這個鎮南王對他沒有什麼好臉色。若他真的同表妹有婚約,怎麼沒聽母親說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