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嘴裏卻一時尋不到話來反駁,隻能責備地去看黃氏。

黃氏隻作沒有聽見,扭過頭去不理會她。

王氏吃了一肚子氣,臉上的笑意也收了:“樾兒小小年紀,嘴也忒不肯饒人!我好歹是個長輩,你說話也該尊敬著些。”

薑樾卻道:“嬸嬸平日裏做些讓樾兒尊敬的事出來,樾兒嘴裏自然就全是誇嬸嬸的話了。”

王氏在薑府裏,整日除了和薑武的通房、姨娘們鬥鬥氣,便是來正院給黃氏添添堵。自己的三個孩子也沒有本事教養,大女兒薑槐原來跟著老太太,這才養得氣度不凡,有些薑府嫡女的眼界和心性,跟她母親兩個模樣。

後來老太太沒了,跟著王氏的一子一女,便渾然似她那副不成器的樣子了。

薑樾一想起二叔唯一的嫡子薑諭,不過六七歲年紀,便被王氏嬌慣得無法無天,不由開口問她:“三弟這些日子都讀了什麼書?在學堂可還上進?”

見薑樾轉了話題,說起自己的兒子,王氏沒好氣道:“這些天日頭這般大,諭兒從小又愛中暑,哪裏敢讓他上學去,正在家歇著呢。”

黃氏聽不下去了,皺著眉頭道:“諭兒也不小了,春日裏便病了一場沒有去學堂,大爺回來找人看了,也不過是尋常風寒。這不過兩個月,怎麼又不去上學了?”

王氏自己沒讀過多少書,隻道:“整日裏讀書讀書,能有什麼出息?他爹就不是讀書的材料,諭兒哪有那個天分?等諭兒大了,也不過像他大哥哥二哥哥一般,捐個官職便罷了。”

薑樾氣道:“我大哥哥二哥哥往日裏苦讀,數九之寒的雪天,學堂屋子裏堆著炭火盆子都冷的人哆嗦,照樣日日天不亮便起來讀書、練字的,嬸嬸不知道麼?況且大哥二哥的官職也是憑他們自己的本事掙來的,怎麼到嬸嬸嘴裏,就成了捐的?”

王氏訕訕道:“大戶人家的孩子,又不缺那個銀錢,捐個官還不是容易的事。”

黃氏聽了這荒唐的話,知道同王氏這個無知婦人說不通,隻道:“弟妹平日事忙,二弟也整日在外麵不著家,便讓諭兒在我院子裏住幾日罷!整日好吃好喝調養著,我看著他讀書!”

王氏雖平日裏同黃氏齟齬不斷,可薑武卻是個明事理的。他知道自己沒什麼本事,也不給自己的大哥惹事,每每見了薑文都恭恭敬敬的,就連見了黃氏這個嫂嫂,也進退有度、有禮恭謙。

就連薑諭小時候,也是個聰明靈秀的。

黃氏不忍孩子就這樣被糟蹋了,又道:“弟妹也不必舍不得,左不過是幾步路,想見孩子了就來前院看一看,畢竟他也大了,總該搬出去住的。”

王氏一聽這話,哪裏肯同意:“大嫂這是何意?說到底諭兒也是我們二房唯一的男丁,養在正院裏,讓人看了算什麼事?”

黃氏壓著怒氣,冷聲道:“你若把孩子教好了,哪裏輪得到我插手?此事不必再說了,你若不願,自己去同二弟分辯!”

說著她一邊讓人去回薑武,說要把薑諭放在她這養病,一邊又安排下人去二房接薑諭過來。

黃氏吩咐身邊的丫頭道:“去把我院子裏從前立兒謙兒住的地方收拾出來,留著給諭兒住。冰盆子莫要備多了,諭兒年紀小,受不得太多涼氣。”

王氏又氣又急,她又是個欺軟怕硬的,平日裏黃氏讓著她時還能趾高氣揚,這一放下臉來使出當家主母的架子,王氏便啞了聲。

她知道這事就算回了夫君,薑武也隻會讓她聽大嫂的,哪裏還有轉圜的餘地?隻得求道:“嫂嫂可憐可憐我,這麼大年紀了,膝下就諭兒一個兒子……”

黃氏終於忍不住了,氣道:“諭兒是你的孩子,槐兒和榕兒就不是了?整日裏嬌慣著諭兒,好好的爺們兒都讓你給慣壞了!可槐兒和榕兒呢?你管過她們不曾?榕兒兩歲的時候還不認得你,管我叫娘親呢!”

說起來,王氏當年連著兩胎生了女兒,心裏不快,作完月子也不肯帶薑榕。恰好薑樾和薑榕年歲相差不多,薑榕便一直跟著薑樾一起養在黃氏院子裏。後來王氏瞧見自家女兒不認自己,反倒跟大房的主母和薑樾親,心裏不快,便哭著喊著要把薑榕接回去。

黃氏心想著,王氏到底是親母,薑榕跟著她也好,便把孩子送回了二房。

可沒過幾個月,薑榕就被王氏教的不成樣子。脾氣變大了不說,慢慢的也跟大房疏遠了,到後來,就隻知道跟薑樾鬧別扭、使性子,全然沒有大家小姐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