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時已到,笄禮也正式開始了。
薑文平日裏分明喜怒不形於色,可今日卻滿麵紅光,一臉喜氣洋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家的女兒不是行笄禮,而是要出嫁了。
“小女薑樾今日行成人禮,多謝各位賞光前來薑府,薑某實在是不勝歡喜!”方才小宴已經喝了不少酒,薑文臉上已經浮起了酒氣。
賓客們大多是同薑府世代交好的世家,知道薑文愛女如癡的性子,也見怪不怪了。
隻聽柳凜笑道:“樾兒這孩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自小聰明伶俐,又是個美人坯子,難怪薑兄愛若至寶!”
見柳凜誇自己的女兒,薑文笑得合不攏嘴:“哪裏哪裏,柳家千金才最是大家閨秀的模樣,行為舉止都有大家風範。”
柳凜笑道:“我母親聽說了要給薑家小姐行笄禮,便高興得什麼似的,覺著給樾兒這樣懂事又漂亮的丫頭行成人禮,臉上格外有光呢!”
眾賓客瞧見他們兩個你來我往竟說個沒完,不由笑著打趣:“薑兄若再不請讚者和笄者出場,吉時便過去了!”
薑文這才打住了話頭,高聲唱和:“請正賓、讚者——”
為薑樾行及笄禮的,正是柳凜的母親,柳老夫人。今日正賓和讚者之職責,全由她一人來承擔。
老婦人今年五十有二,卻精神矍鑠。因著常年富足、安樂的生活,原沒有多少皺紋的臉上,卻有著幾道深深的笑紋,在她笑眯眯的時候,愈發顯得慈眉善目、開朗樂活。
老太太今日穿了一身藏藍鑲金線的襖裙,款式雖是正式的禮服,卻兼備典雅和輕快的線條。年過五旬的老太太頭上還未生許多華發,額前束著同色抹額,上鑲著棗大的祖母綠寶石,隻將她整個人襯得貴氣非凡,又不失和藹可親。
讚者從簾後走出,先是在銅盆中淨了手,便笑吟吟地站在了一旁。
薑文忙又唱和道:“請笄者——”
這下便是今日全場的焦點,薑樾出場的時間了。
薑樾生來便容貌不俗,從小也習慣了在眾人之間,成為最顯眼矚目的那一個。隻是今日,她還是第一次作為主角,出現在所有人麵前。
她臉上帶著沉靜恬然的微笑,緩緩從簾後走了出來,瞬間驚豔了四座。
今日到場的都是同薑家相熟的賓客,也知曉薑樾從來生得比旁的女孩兒格外嬌美些,可今日這隆重的場合裏,本就嬌俏美好的女兒細細裝扮了,愈發吸引人的矚目,隻讓眾人無法從她那巴掌大的玉臉上挪開視線。
隻見薑樾今日穿著一身水藍色的流仙長裙,在冬日之中,愈發顯得身姿輕盈、腰身柔軟,少女發育得極好的玲瓏曲線,被這合身的長裙完美地勾勒出來。因著是冬日,領子處便縫了一圈雪白的兔毛邊,隻將那一張瑩潤小臉,襯得愈發嬌美小巧。
她玉白的耳垂上戴著同樣水色的美玉,細細雕刻成了水滴狀,隨著少女輕盈的腳步前後搖晃著,俏皮又可愛。
薑樾行至中央,朝著眾賓客行了一禮,這才走到笄者席上,跪坐了下來。
少女坐下時裙擺微微掀起,腰間係著的一塊玉牌,便暴露在眾人的眼中,一覽無餘。
眾人還未來得及反應,讚者便開始唱起了讚詞。眼尖的瞧見那玉牌上有字,離薑樾最近的黃氏隻瞧了一眼,心裏便“咯噔”了一聲。
柳老太太也瞧見了薑樾腰間玉牌上的“綃”字,隻笑了笑,拿起一旁的牛角梳,開始念起讚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誌,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一邊頌著讚辭,老人帶著皺紋的手撫上薑樾濃密烏黑,宛若柔順黑緞一般的秀發,開始一下下輕輕梳了起來。
下人遞上一支木笄,柳老夫人便拿起那發笄,輕輕插在了薑樾發間。
薑樾走向黃氏和薑文,緩緩朝二人跪拜了下去:
“樾兒感念父親母親養育之恩,永不敢忘。”
笄禮才過了一半,黃氏瞧著初長成的愛女,頭上戴著當日她十五歲那年加笄時戴著的木笄,眼眶不由有些泛紅了。
她從呱呱墜地時,便是黃氏親手抱著長大的。大戶人家向來都習慣了奶娘和丫鬟照顧著小主子,可薑樾從小認人,隻能黃氏哄著才肯入睡。是以薑樾小時候,黃氏往往是哄著她睡下了,才又回到正院,處理白天為處理完的內宅事務。
如今一晃眼時間,分明還是小團子一樣的小人兒,竟早已亭亭玉立,長成大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