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謙滿頭霧水地從前廳走了出去,封連正要跟上去,柳凜卻叫住了他。

“這些日子,世侄身體可還好?”

封連笑著道:“多謝柳伯伯掛念,沒什麼不好的。薑家在芙蓉山上的莊子裏冬日溫暖愜意,很適合畏寒之人,入了冬,竟一場病都沒生過。”

從封連同薑謙的言談之間,柳凜便已察覺了他與薑家關係很是親近。不然封連這般守禮的人,又怎會喚薑謙“薑二”?

他一時有些惆悵,卻還是笑道:“世侄若是閑來無事,也來柳府坐坐……”

柳凜的未竟之語,大約也隻有封連聽得懂。

當日他未曾力邀封連入柳府小住,也是顧忌著封家在皇上眼中的特殊地位。柳凜身為當朝太傅,況伴君如伴虎,行事自然要格外小心謹慎些。

如今封家的事已然昭告天下,就連當日被冤屈了的將士後裔,也都一一平了反,柳凜自然可以沒有顧忌地邀封連入府。

隻是封連,未必肯真的答應罷了。

他臉上帶著禮貌的微笑,明明一副溫潤如玉的樣子,卻因著同薑謙相處時的差距,讓人察覺到了客氣的疏離:“這是自然,改日柳伯伯莫要嫌棄侄兒叨擾貴府了。”

俊美的青年這些日子一直靜養著,臉上的病氣也消退不少。許是方才飲了些薄酒,氣色愈發瑩潤起來,眉心的朱砂也鮮活明亮許多,隻讓人瞧不出這是個久病臥床的。

想來在薑府的莊子上,他過的也是十分愜意的。

許是父親對待封連的態度過於奇怪,柳如瑾隻看著二人寒暄,沒有搭腔。

待封連離去之後,他才問柳凜:“父親誠心邀請,為何封兄的回應卻是有些敷衍?”

柳凜皺著眉:“不過是客氣的說辭罷了,如何就敷衍了?”

柳如瑾心裏暗暗抱怨,改日改日,分明就是沒有這一日,封連壓根沒有打算再進柳府做客。

“我們府上誠心相邀,這是柳府的態度,可對方肯不肯來、有沒有空閑,這又是另一碼事了,如何能混為一談?”

見父親還在為封連辯解,柳如瑾撇了撇嘴,嘟嘟囔囔道:“父親對封連的態度,竟比對我還好上幾分……”

柳凜雙目一瞪,斥責道:“許是被你母親慣壞了,這麼大的人,竟一點規矩也無!封家對我們柳府有恩,況為父同你封叔素來有舊,你不知道?”

柳如瑾喏喏地沒有說話。

他年紀小,自然不知道老一輩的交情如何,可柳凜心中卻無法抑製地有些惆悵。

分明早年他和薑文,同封府的關係是差不多的;當日兩人俱是不肯相信封晟會謀反的,試圖在朝堂上為封家說幾句好話,卻也因著形勢嚴峻,都卻步了。

如今封連同薑府親近起來,卻遲遲不肯現身柳府,想來也是因著柳凜將女兒和封連二人的婚事退了,讓他心中的疙瘩始終沒有解開過,這讓柳凜心中愧疚不已。

不過封連倒是沒有想這麼多。

他循著記憶往後院而去,卻在半路上便撞見了薑謙和薑立,兩兄弟似是在爭執一般。

“這是怎麼了?”封連走上前去,臉上不由露出些疑惑的神情。

薑謙正氣急敗壞地同薑立說著什麼,瞧見封連來了,忙迎上前:“封兄!你來的正好……”

他一手抓著封連的手腕,對薑立道:“大哥!我這些日子一直在京郊大營練兵,夜裏也都是去山上的莊子裏沒回來過……怎的有時間去同什麼三公主,在京城跑什麼馬?不信你問封連——”

見薑謙急急忙忙不成體統的模樣,薑立不由皺眉:“二弟,放開封公子。”

薑謙手勁不小,攥著封連的手腕一時忘了收力,恐怕把人的腕子握青了都是有的。他一時著急,此時想到了,忙鬆開了右手,看向封連。

封連卻沒有說什麼,隻拍了拍薑謙的肩膀,權當安慰他了。

薑立又對薑謙道:“你也不必心焦,京裏的消息是有人弄錯了,又不曾有人出來澄清,這才沸沸揚揚一直沒有消停過。”

薑謙一愣,沒有聽懂大哥的話:“弄錯了?傳得有模有樣,若非當事人不是我,想必我都信了……”

封連拉了拉薑謙,製止他繼續發問,薑謙卻一臉不解地回頭:“什麼?”

薑立見二弟遲鈍,隻好道:“那日同鳴紗一道騎馬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