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容貌記於心底。
看她的第一眼,並不喜歡,甚至還有種隱隱約約的厭煩。
他一個野慣了的人,無法理解那位久居深閨古板矜持的世家貴女,隻覺得對方是在裝腔作勢。
到最後,竟是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
陸卓覺得挺諷刺的,到現在才明白自己的心意,但為時已晚。
他牽著馬,兜兜轉轉又回到了京郊,不論走到哪去,心中那份牽掛最終都會將他帶到這裏來。
城中有著心上人,陸卓早已喪失了自由,他鬥不過自己的情念,走也走不掉,幹脆再也不掙紮了,在京郊買了處庭院,學著霍蓁蓁的樣子,往院中移植了些花花草草。
自此山腳下便多了個常年佩戴麵具的少年,他冷漠不近人情,不與鄰裏鄉親來往,總是自顧自地用刀雕刻木頭,那些刻出來的小玩意栩栩如生,吸引了一大片的孩子。
陸卓自己留著無用,便揮揮手送給那些聒噪煩人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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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泥濘,馬車深陷泥中無法走動。
霍蓁蓁走下車,見亭中躲雨的小孩手中拿著一個活靈活現的小木偶兔。
小孩看了眼身側的漂亮姑娘,脆生生地開口,“姐姐,好看嗎?這是一個哥哥送給我的,他會雕刻的東西可多啦,小貓,小兔,小狗,各種各樣的動物,還有漂亮的花,什麼都能雕刻,可好看啦……”
霍蓁蓁對他笑了笑,將那些話聽進了耳裏,她正想打造一套合適的杯具,用來盛放夏日沁口的果釀,若是小孩口中那位哥哥能做的話,剛好不用再費勁去尋合適的人了。
她隨意畫了些花樣,吩咐下人前去問尋。
陸卓本想把人趕走,但愣是情不自禁地接過了那張圖紙的時候,他心頭一震,“你家鋪子的主人可是長陽郡主?”
那小廝奇怪地點點頭,“還真讓您給猜對了,我們郡主說了,銀錢不重要,您若是能做出可觀的杯子,什麼都好說。”
陸卓平靜地嗯了一聲,“五日
之後,來取樣品,看能不能入得郡主的眼。”
“好嘞。”
那人走後,陸卓便坐在了桌前,提筆在霍蓁蓁送來的圖紙上寫寫畫畫。
五天以來,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雕刻木頭中度過的,幾乎做到了不眠不休。
他專心致誌地雕刻著模具,待到門被敲響時,剛好收完最後一筆。
小廝看著擺放在眼前的三套杯具,話都說結巴了,“這……這都是您一個人刻出來的?太……實在是太漂亮了,比郡主畫出來的要好看千倍萬倍,郡主定會滿意,小的這就把東西送過去。”
陸卓神色淡淡地道:“有勞。”
他渾身上下都透露著疲倦,若時間充裕,還可多做幾套。
幾套木製茶具拿到霍蓁蓁眼前時,她眼中劃過驚豔,“可問過那位公子的價格?”
“問過,公子說價格您訂。”
“如此精巧的手藝,定不能虧待了他。”
“郡主說得是,那公子還說,如果肯用他,每回去的時候幫他帶點店裏的果釀。”
霍蓁蓁頷首,“好,此事交給你去辦吧。”
“是。”
後來不僅從陸卓那裏得到了茶具,每次他還贈有許多精致的花草動物,擺在店中,雅致十足。
無論是京中的小孩還是貴夫人,路過時都被吸引了目光而停下自己的腳步,使得生意比以前更好。
霍蓁蓁坐在後院,凝神看著手中憨態可掬的小動物。
侍女為她搭上一件披風,讚歎道:“這些小玩偶活靈活現的,實在是太可愛了,郡主運氣真好,碰到了手藝這麼好的公子,而且他品行也非常好。”
霍蓁蓁笑道:“你沒見過他,如何得知他品行好的?”
“郡主,您可不知道,一些茶鋪見咱們店中生意好,就效仿著咱們店中的風格,想要去請那位公子做些同樣的茶具和木偶來招攬生意,但公子說他已經有一家主顧,就拒絕了他們的單子,那些老板隻好找普通的木匠師傅,但做出來的東西差強人意,一點都
不精細……”
霍蓁蓁拄著頭沉思,眼下京中的木匠師傅們都願意接些大活,什麼房屋桌椅,都是大件的,並沒有精力去雕琢那些不怎麼值錢的小玩意,就算有這種想法,也沒那些出人意料的想法。
這位公子倒是個奇人,眼光不亞於宮中的師傅,甚至比他們還要出彩。
現在店鋪已經不再缺茶具,但霍蓁蓁還是每月一套地從山莊那裏定製,原因無他,實在是那位公子做出來的東西太過精美,她很喜歡,留著收藏也好。
侍女繼續道:“郡主,這次小川去取茶具的時候,公子還送來了這套花枝,上麵染了顏色,插在瓶中,遠遠望去和真花一樣嬌嫩呢,到了冬天,我們剛好可以把這些假花放到店中,用來裝點門鋪,多好呀。”
霍蓁蓁低頭嗅了嗅花枝,聞見一股清淡的香味,她驚喜道:“上麵居然還有花香,他真是有心了,不過……”
“郡主,不過什麼?”
霍蓁蓁淺皺著眉道:“這位公子所雕刻的東西,一筆一劃間,仿佛藏著淡淡的哀愁。”
“郡主是怎麼看出來的?”
“這世上無論是彈琴還是作畫,都可反映出主人的情緒,雕刻自然也不例外,木匠公子不貪戀錢財,又終日戴著麵具,常年寄情於木雕,身側無人說話,久而久之,心中深藏的念想自然而然就彙於刀鋒刻在木頭上了。”
侍女想了想,又看了眼木製的假花,“郡主說得有道理,京城中假花多得是,但雕成這樣的,並沒有多少,可見其中蘊藏著怎樣的情感,奴婢再多看兩眼花枝,竟然有種愴然淚下的感受。郡主,您覺得那木匠公子心中是何感情?”
霍蓁蓁轉動著花枝,歪頭想了下,“總歸是不太快活的苦澀情緒,我眼力淺,也弄不明白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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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淺淺淡淡地過著,這三年中,霍蓁蓁被平西王嘮叨過數次,說她再不成親,就變成老姑娘了。
霍蓁蓁百般推脫,平西王隻覺得她還惦記陸家的陸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