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隻是客氣話,晉明灝仿佛沒聽懂,爽快地踏進了後院的門檻。
霍蓁蓁皺皺眉,跟了上去。
後院清淨,隔絕了外麵的雜音,晉明灝品著茶,出神地望著院中一排排的花牆。
他今日來此,是為了尋陸卓,他剛剛登基,前朝餘黨眾多,不可能什麼事都找攝政王和顧家兜底,他們為他做的已經夠多了。
他需要慢慢培養自己的勢力,京城中信得過的人並不多,陸卓便是其一,雖然陸卓這人是冷漠了點,不識趣了點,還跟自己打過好幾次架,但……就是可信之人。
私下裏尋過陸卓幾回,陸卓回回拒絕,背著那把破刀,說是要離開京城。
晉明灝可沒把這些話當真,他就不信有霍蓁蓁在,還留不住一個陸卓。
“你怎麼在這裏?”
一道冷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晉明灝轉頭,看到的是瘦了不少沒什麼精神氣的陸卓,他拍了下扶手,得意地笑:“喲,陸小公子來了?”
陸卓沒再看他,而是把目光對向一旁的霍蓁蓁。
霍蓁蓁避開他的視線,低頭繼續侍弄花草。
陸卓把賀禮放到桌上,麵不改色道:“這是嫂嫂托我送來的開業賀禮,還望長陽郡主收下。”
“多謝王妃。”
晉明灝見氣氛冷下來,輕咳了兩聲,召示自己的存在感。
陸卓這才防備地看了他一眼,“陛下不在宮中,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晉明灝懶洋洋歎了口氣,“長陽郡主開店,朕自當前來慶賀。”
“她開店關你什麼事?”
晉明灝嘖了下,“不要仗著你是陸家人的身份,就用這種不敬的語氣跟朕說話。”
陸卓不耐煩地背過身,“慶賀完了也該走了。”
“朕何時走不用你管,”晉明灝笑著看向霍蓁蓁,從腰間拿出一塊令牌,“朕
和長陽郡主聊得甚是投緣,禦花園中花草品種諸多,這塊令牌郡主收著,若得了空,可進宮賞花。”
霍蓁蓁不想招惹是非,還沒來得及請他收回,那令牌就被陸卓搶了去,他拿在手中看了眼,隨後丟給晉明灝,警告道:“別打她主意。”
“朕請郡主賞花而已,打她什麼注意了?”
“你想封哪家姑娘為妃我不管,但不能是她,她不能進宮。”
陸卓冷著臉說完這句話,晉明灝不怒反笑,心平氣和地道:“長陽郡主天生麗質,這京城中的世家公子可全都看在眼裏,平西王早晚有一天會從中擇一女婿,陸小公子可有本事全部將他們攔下?就算有本事攔下,你又以何身份何理由阻攔他們?郡主的終身大事,跟你可沒有關係。”
陸卓緊緊攥著刀柄,沉聲道:“如何沒有關係?我要娶她。”
晉明灝掩嘴笑了下,清清嗓子道:“哦?既然如此,看在往日情分的份上,可否要朕為你二人賜婚?”
陸卓看了眼一旁魂不守舍的霍蓁蓁,輕應了聲好。
霍蓁蓁臉色已是越來越白,她隻想安安靜靜地經營一家茶鋪,用以未來維持自己和父王的生計,並不願卷入其他事情中。
尤其是陸卓的事情。
她抿了抿唇,提著衣裙下跪。
晉明灝連忙把她扶起來,“郡主這是要做什麼?”
霍蓁蓁垂著頭,聲音柔弱卻不失堅定,“臣女對陸小公子無意,特懇求陛下收回賜婚的決定。”
晉明灝神色複雜地看著她,隨即又為難地瞥了眼陸卓,歎道:“朕還以為你們二人兩情相悅,既然郡主不肯,朕也不能強行下旨。”
陸卓臉色難看至極,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
離開花茶鋪之後,晉明灝不死心地問,“你真要離開京城了?就算討不到夫人也不至於如此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
陸卓心煩意亂,根本沒心思搭理晉明灝,回府之後立刻收拾行李,次日便與家人告別。
他
駕著一匹馬,沒立刻出京,而是在一條路的拐彎處等了許久,才等到平西王府的馬車,隨後故意縱著馬撞了上去。
兩兩相撞,馬車劇烈搖晃。
陸卓躍到對麵的馬車上,操控韁繩,穩住了陣仗。
夜晚十分路上無人,四周都靜悄悄的,馬匹被控住之後,下人也不喊叫了。
他坐在車邊,掀開了馬車的簾子,看見那張肖想已久的臉時,眼眶猛地一紅。
霍蓁蓁還在餘驚中未回過神,愣愣地看著眼前人。
陸卓扯了扯自己的包裹,輕道:“我要走了,來跟你道個別。”
霍蓁蓁攥緊衣裙,點了點頭,“多多保重。”
他自嘲地笑了笑,“你知道的,我不想聽這種話。”
霍蓁蓁沒有說話,隻是躲開了他看過來的視線。
“你是不是很想讓我走?”陸卓握著她的手腕,近乎乞求道,“隻要你稍稍攔一下,我便留下,永遠守著你,護著你,可好?”
霍蓁蓁曾見識過自由對他來說有多重要,她搖搖頭,眼中泛著淚道:“你留不留下,都與我無關,但是今後,請不要再來尋我了,男女有防,不該私下麵見……”
此話一落,陸卓心中最後的希望破滅,沒想到她竟厭自己到如此地步,他鬆開掌心,手肘搭在自己膝上,勉強止住顫抖。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見自己沙啞無力的氣音,“行,我走。”
與其待在繁瑣的京中日日想她念她,不如離去徹底將她忘卻。
陸卓翻身上馬,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之後的三個月,他去了很多以前沒去過的地方,曆經各種風土人情,卻並不快活,每每空虛之時,總能想起那張嬌弱的臉。
倘若……倘若當初沒有一時心軟,沒有帶她去瑜洲,自己便不會陷地這般深。
陸卓躺在地上,仰望著繁星點綴的夜幕,他輕輕推翻心中的“倘若”,其實,在最開始,看她的第一眼起,就已經記住了那樣的相貌。
他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從來沒有那麼快地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