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正7年,7月。
鎮江府,老刑場,僧道兩千餘人在這裏做著水陸法事。
去年這裏集中槍斃32萬人,直接將各省各地殘餘的不法分子嚇壞。有的直接老實了,有的反抗意誌更堅決。
然而,前腳槍斃,後腳蘇滬杭3府9發生大風災,受災百姓過百萬,直接死於風災者近十萬人。
大前年鎮江府、常州府、揚州府發生離奇大風災;前年船幫3萬人‘葬身’大風魚腹;去年又是近在蘇滬地區發生大風災。仿佛北方旱災,南方風災都已成了慣例。
於是,這一起皇帝默許,相府組織起來的超度法事便開始了。
在西瀛待了1年多的史可法與船隊回京,撫著護欄看著鎮江老刑場。仿佛看到友人信中描述的那樣,1個千人隊1個千人隊的執行槍斃,血流成河,長江下遊紅了3日。
就連鯊魚都來了不少。
今年北方又是大旱,秦北地區赤地千裏,全靠南糧過活。
市麵上糧價卻很穩定,因為根本買不到糧食。去年1役朝廷徹底富了,直接金銀財貨抄沒收入近兩億,這還是與皇帝分成後的結果。
南方勢大的大族轟然倒塌,北方誰還敢囤積糧食?
而今年夏稅,南方直接翻倍,達到了駭人的7千萬兩,稅糧、征糧達到6千萬石。
然而代價就是南方經濟活力大減,後續稅源下降,各處都有鬧事的,綏靖治安壓力大增。
對於眼前經濟、治安的變化,朱弘昭的看法就是終於專製了1回,朝廷的鐵拳威力盡顯,極大的震懾了上下。
同時,去年1口氣擊斃3餘萬人,使得推行困難的兵役策進展順利。基層組織度上漲,正在密密麻麻的治安戰接受錘煉。
朱弘昭並不覺得自己殺了很多,比起後世那場乾坤再造的風暴,他真的是仁慈了很多。頂多就是,1次性同1個地點時間殺的多,僅此而已。論規模、持續性,戰果,他有著深深的自知之明:自己還差的很遠。
收繳藏在大戶地窖裏的大量金銀,朝廷自去年9月開始推行金幣、銀幣雙重貨幣製度。
同時士紳1體納糧這條新政策正式確立,得以推行,國朝最大的短板,也就是稅製上真正算是正常了。
稅源下降隻是眼前的,吃大戶割的這1茬草足夠朝廷扛到經濟恢複。到時候是1個更活躍的經濟環境,為了更進1步的刺激經濟,路引製度可能在下1屆取消。
史可法看著老刑場神色平靜,在瀛洲這1年他已經見多了殺戮。皇帝握著軍權,還是那種上上下下梳理順暢,整天吃飽了9琢磨殺人的軍隊。又有充足的船隊、鐵路調運軍隊,軍隊的戰力、機動性、戰鬥渴望之高,曆代難尋。
殺天下富戶,在史可法看來似乎是遲早的事情。
軍權就是一切,不算先秦,光漢初時地方大戶根本沒有抵抗力,漢武帝要遷移各地富戶到長安,誰能反抗?還不是乖乖跑過來,被朝廷抽血?
或許,1個強盛的朝廷就要不斷的抽下麵富戶的血。而朝廷之所以衰敗,則是富戶在抽朝廷的血。
內心如此感想著,史可法神色靜謐,曬黑的麵龐上細長8字胡更顯威嚴。
隨船而來的兩瀛省晉升軍官近兩千人,還有從本土警役中提拔的5餘人,都望著那處老刑場。
他們在瀛洲殺的飛起,可殺的依舊是苦哈哈。而中樞手筆大,殺的全是老爺。
1個個在瀛洲積累的殺氣,在老刑場的水陸法事麵前,被撫平了。
他們殺的狠,中樞也不差。不隻是隻有他們會殺人,中樞殺人更霸道。
改名呂雙的宮本武藏手裏端著鮮紅果酒輕輕搖晃,眯著眼看著老刑場,似能看到漫天哀嚎的冤魂。
他1個人獨享甲板,他是瀛洲警役係統內最奇葩的1個。其他警役升上來的有中軍校,上軍校,而他隻是下軍校。
可他是警役係統中,唯一1個經過確認的百人斬,斬首過百。
國朝上1個百人斬是金國鳳,然後是武善。再遠1點的百人斬則是1個叫曹頂的江湖好漢。鬧倭寇時,曹頂以團練鄉勇義士的身份抵禦倭寇,常常1艘小舟衝鋒在前,1口大刀陣斬百餘倭寇,後來陣歿。
神烈山,朱弘昭繼續住在這裏,已有1年多。
殺戮有輕天下人的嗜殺,也有重天下人的必殺。對外宣傳中,京中輿論中皇帝的不得不殺,但殺戮過狠。所以,就在神烈山自省。
實際上,還是怕死。
這1年皇室隻有東宮諸妃產下3子兩女,再無其他產出。因為朱弘昭不敢再傳召女官,擔心莫名其妙被弄死。最信得過的,隻有原來的老人。
事事謹慎,就連吃的也是神烈山上的溫室產出。
此時,溫室裏,朱弘昭采摘著一根根毛刺紮手的小黃瓜,身旁曹化淳捧著竹籃:“主子……”
“怎麼?”
朱弘昭1襲帆布坎肩4方短褲,長發束在頂端垂落散披在背後,鼻唇間淺淺1層青須。明亮雙眸,俊朗麵容沉肅氣質,淺淺胡須更添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