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一背過萬葉集。
裏梅教過一遍, 藍染複習一遍，如今兄長也要檢查一遍。他不怕背書，但兄長或許借助書籍才能知道他所言不虛。
緣一盤算著萬葉集的價格，估量著下一座城的距離。卻不料, 他的兄長同是不需要書籍的主。
萬葉集成於奈良時期, 比鐮倉早了五百年。
其內容豐富、涉獵極廣, 不僅是人類貴族必備的風雅書, 也是大妖初識人類世界的必讀物。
故而, 縱使時光流逝兩百年，曾熟讀過的和歌，殺生丸依然記。
“學過嗎？”
“學過。”
“多？”
“全部。”
“……”
微風徐來，樹影婆娑。一大一小端坐樹下, 氣氛難安謐。
許是昨晚太久, 大妖怪在亮後也不想動。抱著測驗的心態，殺生丸後仰靠進蓬鬆的絨尾中，淡淡道：“背給我聽。”
緣一有直說：“兄長不需要書冊嗎？”
殺生丸輕嗤：“犬夜叉，連你不需要的東西, 我需要嗎？”
緣一乖乖坐好，張口, 稚嫩的聲音和風響起，一首接一首。
偶爾, 他為了試探大妖怪有沒有睡著而念錯幾個字。往往這時, 殺生丸開口糾正，慣接一句：“半妖就是半妖。”
隻是這一次與往日不同, 待他口渴停，表示想喝水時，闔目休憩的殺生丸緩緩睜開眼, 第一次不帶厭惡情緒地提起了他的母親。
“你的人類母親倒是沒有荒廢你。”
說罷，殺生丸起身道：“了，犬夜叉。”
緣一怔怔，很快應聲跟上。他不知兄長的態度為何轉變，倒是冥加在眼裏，唯餘一聲歎息。
“很像……”特別細微的聲音。
緣一輕聲問：“像什麼？”
“爺背書的樣子很像以前的殺生丸爺。”
那個時候，老爺也如殺生丸一般，安靜地靠在樹下用絨尾圈著孩子，再聽孩子平靜地背書。
情景重現，百年交疊。冥加突然讀懂了很多，覺自己其實什麼也沒懂。
他也好，刀刀齋也罷，甚至連老爺和淩月王也認為殺生丸缺乏慈悲心。可是，等老爺故去，等半妖到來，殺生丸對待犬夜叉的態度，不像是沒有慈悲心的樣子。
鬥牙曾給予他的回憶，他似乎在一點一點地讓犬夜叉感受。
而通過犬夜叉的反應，他在確認一些東西。
冥加噤聲，林間隻餘兄弟倆的說聲。
“兄長，我們的父親是一個怎樣的人？”緣一問道，既然殺生丸提了母親，那此時提父親應該無妨。
“強者。”
“一也是個溫柔的人吧？”緣一向自己的兄長，“雖然我從未見過父親，但透過兄長，總覺見到了他。”
溫和一笑：“冥加爺爺說，我背書的樣子很像兄長。那是不是，兄長聽我背書的樣子也很像父親？”
殺生丸不語。
“那父親一很重兄長。”他喃喃道，“就像兄長很重我一樣。”
“別寸進尺了。”殺生丸冷聲道，“區區半妖，值我重什麼？”懂父親什麼？
“區區半妖，也讓大妖怪耐心聽背書。”對於殺生丸的正反說，緣一經習以為常，甚至能舉一反三，“就像父親不重兄長，為什麼要花時間聽兄長背書呢？”
不重，何必在你身上浪費時間？
確實……
那時的他不過是幼犬，長在子間，被母親帶在身邊。
幼犬的成長期鮮被父親手，他們的父親多是忙於爭鬥，可不花時間往子間湊。唯有父親是個例外，他不曾缺席他的成長。
對，父親重他。
可如果這是重，為什麼要留給他生牙？
殺生丸從緣一這裏到了答案，可這個答案無法解釋他所有的困。他側過頭向半妖，越，越覺半妖與自己相仿。
眉眼、氣質、賦和語氣……
殺生丸：“不過是背書。”
“兄長也幫過我、教過我、救過我。”緣一直球連發。
“嗬，既然我重你，為什麼不幹脆把你帶回西，讓你享受父親的餘蔭？”父親重他，為何不直接留給他鐵碎牙？
緣一歪歪頭，純粹發問：“回西對我來說，很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