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緣一抱著小絨尾鑽進了殺生丸的大殿,自閉似的窩在兄長的絨尾裏,兩眼發直,像是被毒傻了。
“兄長……”
殺生丸瞥了他一眼,沒理。
半妖就是半妖,才一碗就受不了了嗎?他當初天天吃,自此對口腹之欲看得比誰都淡。實在受不住就去狩獵,讓獵物的血衝淡毒物的味道。
“兄長,我想咬野豬了。”
果然。
幼崽挑食怎麼辦?隻要往母親那裏一放,回來就不會再挑食了。
淩月王,專治各種不服。
……
次年三月,緣一收到了冥加送來的消息:十六夜有了身孕。
聽聞這消息,除了緣一和殺生丸毫無表情,淩月很是詫異。
“人類生下大妖的子嗣後,還能如常生育?”淩月單手支頭,“是她血脈奇特,還是鬥牙不行啊?”
作為鬥牙王親子的殺生丸和緣一:……
雖然親爹不是什麼好狗,但當著兒子的麵論爹不行,等於變相地在說“你們不行”。
這怎麼可以?
必須行!
“母親曾臥床幾年,幾度瀕死。”緣一解釋道,“我花了好些年的時間,用‘回道’把她救了回來,或許是那時候治好的吧?”
“原來如此。”淩月道,“我一直以為她生下大妖血脈後,活不過二十五。”
畢竟隻是普通人,沒有靈力和咒力維係孕育大妖血脈後的身體虧損,單純靠自身生機孕育半妖的女人,多半活不了很久。
事實上,若是沒有緣一,十六夜確實活不過二十五,與淩月所料不差分毫。
“她有你,是她之幸。”淩月歎道。
緣一搖頭:“是我之幸。”
他兩世所遇的兩位母親,都對他傾注了所有的愛。在被人排斥的環境之中,她們教會他並非人人如此,人有好壞之分,讓他心存善念。
前世的他沒能力救回病死的母親,今生倒是可以償此遺憾。
對十六夜,他唯餘祝福。
往後十月,他會時不時回趟犬山。對於孕育,對於生命,總讓他想起前世的詩緩緩隆起的肚子,以及最後她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一屍兩命,是他未解的心結。
即使無慘已死,人生重來,也不足以抹去他心口上這鮮血淋漓的一刀。
可當他複歸犬山,在十六夜的允許下靠近她,用手貼上她的肚子時,那小生命強有力的一腳接一腳隔著肚皮踹在他手心的震動,讓他不禁紅了眼眶。
所幸劉海長,倒是沒讓母親看出異樣。
“犬夜叉,是喜歡弟弟還是妹妹?”
“都好。”緣一笑道,不知為何,他有了傾訴的欲望,“母親,其實我一直有個心願。我想過平靜的生活,與妻子在湖邊造屋,和她以及孩子度過無波無瀾的一生。”
“犬夜叉……”有手落在他的頭頂,十六夜道,“會有的,你會遇到。”
緣一蹭了蹭她的掌心,像是在搖頭,又像是撒嬌:“我已經很滿足了。”他感受著掌心下孩子的生機,“母親實現了我的願望。”
“隻要你一生平安喜樂,過上平靜的生活,就是我的延續。”
“母親,我很高興你走了出來。”
來年正月,十六夜順利誕下一個女孩,名“五條夜”。及至嬰孩呱呱墜地,在聽到她的第一聲啼哭時,緣一的心結終是釋懷。
他抱到了新生的嬰孩,軟軟一團,皺巴巴得像隻紅猴子。可落在他眼裏,卻是極其可愛的生命。輕飄飄的繈褓,似乎有著一整個世界的重量。
五條流:“看不出來像誰,臉都皺在一起,好醜。”
他被打了。
五條蓮跪坐在榻榻米邊上,小心把孩子放在十六夜身邊,笑道:“以後,我會用生命保護你們。”
【十六夜,活下去,活下去!帶著犬夜叉一起活下去!】
十六夜忽然痛哭出聲,為故人,為新人,為孩子,也為自己。她哭得好大聲,涕淚縱橫,再無貴女的矜持,可五條蓮卻明白,十多年來,她總算哭出來了。
放下,釋懷,永念,是她與鬥牙王的結局。
緣一與他們道別,過後常來探望。正如殺生丸帶了他之後成長不少,緣一在看著妹妹一點點長大時,竟生出了一種為兄為父的感覺。
她學會翻身了,真棒!緣一用小牛給她劈了不少精致的木頭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