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是不能問為什麼的。因為,根本就沒有答案。
奶娘在三天後被安排來見他,那時候他已經被整成副衣著光鮮的少爺樣,當然,要除去先天惡劣的外貌條件不談。
奶娘站在他眼前,未語淚先流。他已經記不起,他前世當女人時是不是也有這麼多的眼淚?
他突然撲進奶娘懷裏奶聲奶氣喊道,“乃乃。”
奶娘立刻停止落淚,全身僵硬不得動彈。可憐的女人,被徹底嚇壞了。
先不說他對她一反冷淡而作出擁抱這樣的親密動作,就一聲“乃乃”已經夠她產生想昏倒的衝動。她一直以為,可憐的小少爺是個啞巴癡兒。是的,她一直這麼認為。
“乃乃,好吃。”他拖著奶娘坐到桌旁,隨手拿起桌上精致的糕點放到她嘴邊。
他知道,在南宮笑傲離開後,就有人被派來暗中監視他。也許,是南宮笑傲看出了什麼。無妨,那就讓他看吧。反正他對扮演弱智癡兒的惡趣味遊戲,還是很有熱忱的。
“四少爺,你,還記得你娘親嗎?”奶娘忽然眼神一暗問道。
他從一盤糕點裏抬起頭,疑惑的眨眨眼。“娘?乃乃。”
奶娘忍不住又落下些許眼淚,半響後輕搖頭,“不,你的娘親是二夫人。”
他習慣性伸出袖子胡亂擦擦嘴,一臉認真道,“不,乃乃。”
奶娘不由破涕而笑,拿出手巾為他細細擦拭臉上的餅屑。“可以的話,你以後向老爺要求去看看二夫人吧。她其實,很可憐。”
他第一次用心打量起眼前這張充滿歲月刻痕的蒼老臉孔,其實不過二十芳齡,卻已華發早生兩鬢斑白。
然而,他從未見她怨天尤人過。就連此刻,她眼中流露出的欣慰,也是別樣的美麗。
他忽然有點兒明白,為何他自認為結束的結果,卻是一個開始。
奶娘以為他的呆滯是聽不懂,愛憐的摸摸他的頭,“你現在還小,以後就會懂了。”
隨後的日子開始忙碌而充實,他扮起癡兒也越來越得心應手。
這段時間裏他很少有機會見到南宮笑傲本人,這讓他感到慶幸。除了明白那人善於扮演一副無害的表象,他並不知道對方的真正目的。
至於“血濃於水”之說,他從來就不相信,南宮笑傲是有如此覺悟之人。
至於另外一件好事,關於思然,一個相當令人滿意的貼身小廝。
大約十一、二歲的年紀,不僅唇紅齒白,模樣清秀,更是個話少的人。但他其實最喜歡思然的眼睛,空蕩,明淨,似無所求。
因此,就算明知道思然是南宮笑傲派來就近監視他的人,他依然決定要喜歡他。
然後,還有一件於他來說萬分不痛快的事情。每天必須與南宮尹一同上課,這是南宮笑傲的特別吩咐。
鑒於初次見麵時他有狠狠咬過南宮尹一口,所以麵對南宮尹他總是顯得特別小心翼翼、不敢造次。
盡管南宮尹明顯是個好了傷疤就忘了疼的那種小屁孩,始終對他熱情如初。
教導他們的夫子是個年過三十的白麵書生,長相普通,身材纖細,倒自有清風道骨的氣質。
初次上課的時候,夫子教他念三字經。
南宮尹很快就能在一旁倒背如流,他卻隻能停留在首句不得前進。
原來基本的發音朗誦對他來說已是問題,更何況背誦?
他知道,夫子對他大失所望。好像身為南宮笑傲親自從冷宮中欽點而出的兒子,就必須得有什麼過人之處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