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發動車子,趙萬鈞把副駕精致的四方盒子拎過來放到沈惜言手上:“桂香村的清涼糕,都說南方人好這口,你嚐嚐,正宗南味,本想前兩天買了叫人捎給你,想了想還是親自來送好。”

“謝謝九爺。”

沈惜言打開盒子,拾起一枚白糯糯的軟糕咬了一口,恰到好處的甜味登時沁入心脾,竟是他最喜歡的口味。

也不知道這九爺究竟有何神通,每一樣都能投中他的喜好。

趙萬鈞素來不喜甜食,尤其是黏牙的,桂香村的糕點還是前些日子他回家,從家中五姨娘那裏問來的,也不知這糕點是什麼味道,但他看著沈惜言亮晶晶的眸子,便覺得心中一陣甘甜,好像也嚐到了清涼糕的甜味一樣。

“這麼愛吃,下回給你帶永興齋的滿漢餑餑。”

沈惜言鼓了一嘴問:“那是什麼?”

“本地糕點,早年用作皇家喜宴,有糖做的,也有奶做的。”

聽說有糖和奶,沈惜言一下來了興致:“那我必須得嚐嚐!”

趙九爺心說自己沒想錯,沈惜言果然還是個半大點兒的小東西,愛吃這種甜膩的點心。

一路上,趙萬鈞表麵上正襟危坐,心裏卻一直牽掛著身邊人的一舉一動。好幾天不見這小少爺了,自然是想的,可又怕跟得緊了,把小鵪鶉給嚇飛了。

“對了九爺,嚴大哥要我代他向你問聲好。”

趙九爺“嗯”了一聲表示接受了,他食指敲著膝頭問道:“最近在嚴家住得可好?”

沈惜言嘴裏包著食物,含糊道:“好著呢,我一開始還覺得打擾人家了,現在看來他們都是熱情好客的人,嚴大哥今日還給我訂花了。”

嚴家好不好客趙萬鈞不知道,好巴結倒是真的,姓嚴的會來事早就不是秘密了,可如今的世道,愛吃這套的占多數,嚴家也算適逢其時,自然混得開。

嚴家什麼德行,趙萬鈞一早就門兒清,不然他也不會專門跑到嚴家坐了一上午。

但沈惜言單純,看不出那些醉翁之意、別有用心,不過這樣也好,有些人金貴,就該被無知無覺保護著,坐享其成便是。

“小家夥,多跟我來往,你在北平的日子會過得更舒坦。”

*

開在暢春園的香園是一座茶樓,坊間傳言說是和倭人一起開的,從不露麵的老板名叫尹向卿。說起這尹老板,名聲還不小,是近年來橫空出世的商界新秀,手腕狠厲,眼光獨到,在北平的字號遠不止香園這一家。

香園的建築出自皇家別院設計大師的手筆,修得氣派極了,雖是喝茶聽戲的地方,卻也處處透著雅正,普通百姓來了不拘束,達官貴人來了不跌份,能做到如此雅俗並包,的確是普羅大眾尋歡作樂的好去處。

沈惜言上回來得急,壓根沒心思感受這極具皇園風味的大茶樓,這次是過來聽戲的,自然要好好瞧上一番。

進門的時候,夥計滿麵堆笑地迎了上來:“九爺吉祥,裏邊請。”

“小心台階。”趙萬鈞虛扶了沈惜言一把,生怕他隻顧四處張望被絆倒了。

夥計看了好幾眼沈惜言,試探道:“這位小爺瞧著半熟臉,應該不是頭一回來吧?”

沈惜言瞥了眼夥計,也認出了他就是當時收錢的那個:“嗯,半月前來過的,《霸王別姬》恰好唱到中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