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幸村這算是積怨已久了。

森田雪起初還不知道幸村有什麼特別不滿的地方,聽到他的答案之後,她才明白幸村原來在指這件事情。然而,她本來已經可以勉強忍住笑意,但一想到幸村的小心眼,她就又要止不住自己嘴角的弧度了。等她笑夠了,這才揉揉自己幾乎笑到肌肉酸疼的臉頰,努力不去看幸村的表情。

想也知道,幸村現在的臉色一定相當恐怖,絕對比剛才被孩子們追著喊“姐姐”的時候更可怕。為了個人安全著想,她還是先不要繼續挑戰幸村的底線了吧!

但是——

“噗!”森田雪依然忍不住自己想笑的衝動。她也是那次給切原補習的時候聽到了亞希子的抱怨,才想著要送她一個這樣的禮物。不料幸村竟為此耿耿於懷。但從某種意義上講,森田雪小心眼的程度也不亞於幸村,畢竟她都記仇記了一年多了。

幸村長歎一聲,幽幽地說道:“小雪到現在也還沒消氣嗎?”

“嘛,想消氣也很難吧?”森田雪故意學幸村平時說話的語氣,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誰讓你當時把我辛辛苦苦做好的模型摔壞了呢?你不知道,我最怕你發脾氣了。要是哪天你又生氣要摔東西,我真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心血被無辜弄壞了。”

這件事就是幸村的軟肋,一戳即中。再配合森田雪那傷心難過的表情,幸村立即放軟了姿態,“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森田雪見好就收,沒再多說什麼。

又走了一會兒,幸村說:“下個月初,我要與高中代表隊的其他成員一起去英國比賽,大約十天左右就能回來。但是U-17的集訓即將重開,因此,從英國回來之後,我必須直接去參加今年的集訓,可能一直到十二月才有時間回學校考試。”

“所以,你有兩個月不能在學校裏了啊……”雖然幸村之前已經說過一次,森田雪也有心理準備了,可一旦由他親口說出,森田雪還是免不了要情緒低落一番。

“嗯,差不多兩個月。”幸村牽起她的手,安慰般地晃了晃,“隻是兩個月而已。小雪在學校裏要加油哦!不能因為太想我而耽誤了學習喲!”說著說著,他又忍不住要逗逗她了。

“什麼啊!”森田雪的反應完全不出幸村意料,“我、我才不會呢!”

雖然森田雪在幸村麵前嘴硬得很,但當幸村把她送到家門口、轉身離開之後,看著幸村的背影,森田雪卻感覺他好像從此就要與自己漸行漸遠。

“幸村!”

她忍不住向前邁出幾步,喊住了幸村。但當幸村轉過身來以疑惑的表情望向她的時候,森田雪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再見。”到了最後,她隻好用告別來掩飾過去。

幸村笑了:“小雪,我們星期一的時候不就可以‘再見’了嗎?”說著,他就衝森田雪揮揮手,“那麼,星期一再見囉!”

待幸村的背影徹底消失後,森田雪才有些垂頭喪氣地掏出鑰匙,打開家門。

森田雪換了鞋子,然後在穿過客廳的時候,看到父親和母親雙雙坐在沙發上,氣氛莫名地有點沉重,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總覺得一片愁雲慘淡的樣子。

森田先生今天一早便被公司臨時喊去開會,但本次會議的內容,絕對不是這個家庭另外兩位女性成員所喜聞樂見的事情。這點森田先生比誰都清楚,所以他一回家就跟妻子打了招呼、說明情況,讓她心裏先有了個底。

眼見女兒經過,森田先生開口了:“小雪,過來,爸爸有話跟你講。你現在沒事吧?”

森田雪不明所以,不過她什麼都沒問,直接縮回自己正準備回房的腳步,轉身坐在了母親身邊,“嗯,我現在沒事。”

“那麼……”森田先生似乎對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很難啟口,但他隻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就順暢地把要點全都總結了出來:“小雪還記得之前我說過公司要開拓海外市場的事情嗎?目前分公司的地點已經確定,就設在中國。出於各種原因,我要在半年內前往中國擔任分公司的負責人。我剛才和你媽媽商量了一下,決定讓你在日本把高中讀完,然後大學考過去,到時候,我們一家三口又可以在一起了——這該怎麼說呢?和我早先預料的幾乎差不多了,隻是我沒想到這一天會這麼快就來到。”說到最後,森田先生竟頗為自得地感慨起來“如此看來,之前我讓你加強語言訓練的決定是完全正確的啊!反正中國方麵對歸國子女有優待,相信以小雪的成績,高考完全不成問題!”

聽了父親的話,森田雪如遭雷擊,腦袋瞬間就懵掉了。

“什麼?”她猛地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大聲反對,“我不要!”森田雪隻覺得自己的肺被狠狠攥住了似的,讓她透不過氣來。她臉漲得通紅,胸口起起伏伏,劇烈地喘息著,好似剛剛從東京徒步跑到神奈川,“我,我……爸爸!您明知道我不適合換新環境,卻還讓我考到中國去,您這是,這簡直是……就算我語言關過得去,可您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從小到大,您有沒有聽過一次我的聲音?為什麼,為什麼您總是把自己的決定強加在我的身上?上補習班也是,去中國也是,您為什麼就從來不肯聽聽我的想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