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柳對森田雪在學校裏被女生孤立的事情還是有所耳聞的。雖然他不方便出麵,也因為怕影響了幸村的情緒而無法直講,可看著神情疲憊的森田雪,柳覺得自己有必要說些什麼。
“森田,不知我該不該多嘴,可是有些話……”附近雖無人走動,但柳還是放低了聲音,“幸村總以網球為重,你一個人麵對那些女生真的很不容易。沒照顧到你的感受,這確實是幸村的疏忽。但請你務必理解我們對三連霸的渴求,所以……”
所以什麼呢?所以森田雪就必須要一邊忍受著各種刁難,一邊還要忍耐著來自幸村的冷落?隻因為她是幸村精市的女朋友,所以她活該這麼倒黴?
說到這裏,柳自己都進行不下去了。
立海大男子網球部的人都知道,幸村部長的女朋友從沒對他們密集的訓練抱怨過一句。連藤真朝香都嫌柳生擠不出周末的時間與她約會,並為此與柳生鬧過好多回不愉快。然而森田雪卻表現出她對幸村那非同尋常的體諒之情,不僅不借幸村的名義在網球部作威作福,甚至還很少進出網球場,一般隻在外麵安靜地等待幸村結束部活。
人長得好、脾氣也好,自從兩人交往後,也沒見她與幸村爭吵過,因此,在網球部眾人的心目中,森田雪都可以跟“大和撫子”相媲美了。即便是要求嚴格的真田也挑不出森田雪的毛病。柳對能得到眾人認可的森田雪還是很佩服的。
聽到柳的解釋,森田雪展顏一笑,好像完全沒有放在心上的樣子:“對我們立海大而言,網球部的三連霸確實很重要啊!我支持幸村的做法,也希望大家可以實現三連霸的夢想。”
真的隻有這麼簡單嗎?
柳還想再說些鼓勵的話,但他難得詞窮了一下,於是隻能說:“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請盡管講。”
森田雪依然笑得無懈可擊:“謝謝。我想我還應付得過來。”
看到她那幾乎與幸村如出一轍的笑容,柳心中暗忖:果然是正在交往中的男女朋友,連說話和微笑的方式都越來越像了……
不過,即便有柳的開導,森田雪的情緒仍舊沒有好轉,反而更加焦躁了。讓她如此焦躁的原因具體是什麼,恐怕連森田雪自己都分析不全。但這其中必定就包括了她將要麵對的未知前途,以及幸村一再奉上的歉意。
“抱歉,我……對不起,我要……對不起呢,我必須……”
——為自己的失約而向森田雪道歉,這就是幸村這幾個月來最常做的一件事情。
有時候森田雪就在想,不斷不斷地對著同一個人道歉,幸村自己也該厭煩了吧?他現在會不會已經有些後悔這麼早就交女朋友了呢?
當積極的心態已經開始走下坡路的時候,森田雪就忍不住要把所有事情都往壞處想。
時至七月,從去年就宣稱自己要在半年內前往中國任職的森田先生終於接到拖延許久的調職令。對森田雪來說,也許她更願意聽到的是父親沒被選中。
當森田雪和森田太太在飛機場送走森田先生之後,森田太太說:“現在家裏隻有我們兩個人,我和你爸爸商量過了,對外就說他隻是去中國出差一段時間,很快就能回來,這樣也安全一些,免得有人把主意打到我們身上……啊對,如果中國那邊是在下半年才舉行升學考試的話,等你高中畢業,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可以適應那邊的環境。”
出神地望著已然升空的客機,森田雪低聲說:“不必了……我想向學校申請提前畢業。”
因為她不想再繼續待在立海大了。雖然幸村捷報連連,但那隻會讓她感覺自己和他之間的距離正越來越遠。
——已經到她該下定決心的時候了。
所以,在關東大賽結束、幸村他們獲得優勝之後,森田雪終於不再用“沒關係”來回應幸村的歉意。
“隻是想讓你陪我去買幾本書而已,居然連這麼一點點的時間都抽不出來……幸村,在你眼裏,網球最重要。”森田雪很平靜,因為她正在陳述一個事實,“我很悲哀,明明早就決定不要去和網球爭高低,但我還是忍不住計較了。”
幸村疲憊地撐著額角,“小雪,你究竟想說什麼?我隻是今天不能陪你去買書,明天或者後天,我都有時間。”幸村很累,連續的比賽和訓練讓他身心俱疲,哪怕是鐵打的人,也有體力不濟的時候,何況他又不是鐵打的人。但他最沒料到的還是森田雪會忽然在這個節骨眼上發難,“至於網球的事情……小雪,你不是一直都很理解我的嗎?而且,你和網球本來就沒有可比性吧?”
是啊,他們之間根本就沒有可比性。正是因為沒有可比性,她才會在網球麵前一敗塗地。
森田雪一歎,“幸村,對不起,這次換我來說‘對不起’。說真的,你很好,最起碼你從沒讓我被你的愛慕者傷害過——當然,精神上的就不算了。可是,我要麵對的情敵是我永遠都超越不了的東西。你讓我怎麼去和網球一爭高下?”
“但是你根本就不必和網球相比!”幸村的聲音忍不住高了起來,“你為什麼就這麼死心眼呢?你就是你,網球就是網球,雖然我訓練和比賽用的時間更多一些,可我不覺得我有錯!我隻會為失約而道歉,不會為你這些無聊的比較而放棄網球!”
什麼是“無聊的比較”?她要真是死心眼的話,早就會和他鬧到翻天覆地了吧?
森田雪覺得自己真是委屈到家了,不禁語速又急又快地說道:“我又沒認為那是你的錯!而且,我有說讓你放棄網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