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田雪腳步一頓,“……嗯。”

森田廣誌哈哈一笑:“我年輕的時候啊,總認為自己是對的,父母是錯的,什麼事情都想自己做主。雖然我也沒資格對小雪說這種話,但我到了現在這個年紀才總算明白過來,隻有親情是割不斷的。”他似乎是回憶起了什麼,滿臉懷念,“小雪,理想固然很重要,可若放在親情麵前,它就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當理想和親情發生矛盾的時候,如果不選擇親情,那麼就要做好獨自一人走下去的覺悟——你有這種覺悟嗎?”

森田雪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唯有一點是她可以確定的:“我……我想選擇親情!”

見她這樣,森田廣誌又笑了起來:“啊,可能是我這幾年身體漸漸不行了,所以總容易想起以前的事情……小雪,剛才我說的那些啊,隻是我的一點小小感觸罷了,聽不聽都一樣的啦!不過,小雪選擇了親情,很勇敢呢!”

是嗎?選擇了親情就很勇敢?森田雪沉思起來。自己勇敢不勇敢,她真的不好說。

但在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之後,她還是做出了一個決定。因為她真的沒時間再繼續搖擺不定下去了,她要以家人為重,並且必須以家人為重。對現在的森田雪而言,目前已經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

森田雪寧可放棄幸村,也不能放棄家人。在兩人尚且可以在學校見麵的情況下,她都忍受不了幸村過於頻繁的比賽和訓練,一旦她去了中國,一年之中不知還能有幾次與幸村見麵的機會,他們之間的感情會越來越淡,直至消亡。她不能太自私,而且她也沒有權利要求幸村等她——森田雪不能開空頭支票。大學四年後的事情,誰能預料?也許她就此留在中國照顧父母,再也不回日本了。

坐在地鐵的車廂裏,森田雪看著進進出出的人們,緩緩地露出了一抹如釋重負的微笑。

——對啊,自己早該想到的,沒有誰會願意一直滯留原地,她也要不停地前進,無論前方有什麼等待著她。

回到神奈川之後,原本還算晴朗的天空忽然就下起了大雨。由於森田雪隨身攜帶了雨傘,所以也沒被淋著。然而森田雪剛回到家,就看到藤真朝香渾身濕漉漉地站在門外。

森田雪微驚道:“朝香?你怎麼不進去呀?”她趕緊跑到藤真朝香身邊,把自己的雨傘分給她一半。

“我忘帶鑰匙了……”藤真朝香回過頭,悲悲切切地看著森田雪。她的臉上布滿了雨水,以及不斷從眼角溢出的淚水,“小雪!我……嗚嗚嗚……我……”

這樣下去可不行!

“先跟我來,不要總在這裏淋雨啊!”

森田雪當機立斷,拉住了藤真朝香的胳膊就把她帶進了自己家裏,然後一邊趕著好友快去衝個熱水澡,一邊在自己的衣櫃裏找著適合她的衣服。隔壁的藤真夫婦估計是出門了,而藤真學長人又在美國,忘帶鑰匙的朝香自然就沒辦法進家。可即便是這樣,她也不該哭得這麼慘烈啊!

森田雪無論如何都想不出讓藤真朝香變成這樣的理由。但是,沒等她琢磨出該如何試探好友,剛換好幹淨衣服的藤真朝香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招得一清二楚:“小雪!我跟柳生分了!我失戀了!嗚嗚嗚……”說完,她嚎哭起來。

“什麼?!”森田雪這下子可是大驚失色了,“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說分就分了呀?不對,不是這個問題……我是說,你們兩個究竟是吵架,還是……?”

藤真朝香的眼淚像斷線珠子似的紛紛落下:“完蛋了!我和柳生完蛋了!小雪,你也要走了,對不對?”藤真朝香憤憤地用手背一抹眼睛,撲過去掐住森田雪的肩窩,恨恨地看著她,“別撒謊!其實森田叔叔根本就不是出差吧?你高中畢業後也要去中國定居了吧?我今天早上出門前都聽爸爸媽媽說了!”但她連半分鍾都沒堅持住,就又哇哇大哭起來,“我好慘!男朋友沒有了,最好的朋友也要走了,什麼都不剩了!我、我……我要去美國找哥哥!我也要去美國讀書!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