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三分鍾裏,森田雪就死死瞅著茶壺,仿佛要把茶壺盯出一朵花似的。
就算幸村剛才特意強調自己的口味沒變……那又如何呢?大家都在成長,即使容貌和喜好都沒有改變,可人心也會變。五年的分別足夠讓他們各自長大,他們不是十幾歲的孩子了,屬於他們的青春已經過去,純真早已不再,現在的他們是心事重重的大人,是比孩子更喜歡撒謊、更喜歡掩飾自己的可悲的大人。
——“時間”就是這麼奇怪的東西。明明去年的這個時候,她還隻是一個在校學生,這些煩心事好像與她一概無關。短短一年而已,她就成了森田畫廊的老板,肩負十幾號人的生計,每天都要與最俗的金錢和最雅的藝術打交道。
可是,幸村永遠不會知道,她經曆過怎樣的挫折與磨難,正如她永遠無法感受,幸村用了多少汗水才拚出如今這片天。他們之間相差太多,尤其是……他們兩個人似乎完全沒有共同語言了呢!
對此,森田雪有些惆悵。
就在森田雪對著茶壺出神的時候,幸村也在對著她出神。看著森田雪輪廓優美的側臉,幸村眼中充滿思戀。他想擁抱她、親吻她,想向她訴說自己的心意從未動搖過,哪怕這些年曾有數不清的美女和富家女示愛,他都沒有動搖過一次。幸村不是一點虛榮心都沒有,他也會因眾人的追捧而沾沾自喜,但他知道該如何克製自己。時間一長,他都快忘記自己最初被各家媒體追蹤報道時的感覺是什麼了,就這樣直到麻木。
而且,每當有女性向他示好的時候,他都忍不住要先想到森田雪,簡直就像巴普洛夫家的那隻狗,條件反射成自然。一旦事關森田雪,他就會變得沒有原則,在高中的時候幸村就已經有所覺察,當森田雪離開日本後,幸村更是深深體會到了這點。
比如這次,自從幸村得知森田雪就是森田畫廊的新老板,他就想過很多種帥氣登場的方式,也想用自己最好的一麵與森田雪重逢。無奈他正接受物理治療,又因為嚴防記者而長時間沒有進行室外活動,整個人比以前更白,連千鳥來探望他的時候都說他越來越像“小白臉”,一點男子漢氣概都沒有了。盡管幸村知道千鳥隻是在開玩笑,可他還是忍不住每天照著鏡子,然後沮喪地發現自己似乎真的太白了些。
幸村明知道森田雪不是十分在意外貌的人,卻還這樣踟躕不前。他的高傲自負、他的王者風範,在森田雪麵前全部無效。當幸村準備重新抓住森田雪的時候,他就不再是網球場上的貴公子——歸根結底,隻是因為他已有五年沒見過森田雪,五年的思念讓他在與森田雪重逢的時候,頭腦裏隻剩下三個字:森、田、雪。
就在此時,幸村腦中的“三個字”說話了:“幸村君早上吃飯了嗎?”
——既然她都這麼問了……嘛,現在可不是不好意思的時候,現在這個時候,應該用裝可憐來博取對方的同情心。
迅速製定了戰略方針的幸村當即微笑起來:“早上來得匆忙,忘記吃飯了呢。唉,小雪這麼一說,我忽然感到有點餓了啊……”
森田雪黑線:“幸村君,你究竟是為了什麼來這麼早啊?”
“來見你。”幸村直球進攻。
當然,他沒說謊,因為今天就是“雪村”一月一度的送畫的日子。雖然千鳥極力反對,可幸村執意要親自過來,千鳥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最後隻好點頭同意,並與幸村約法三章,嚴令他不許出現在人多的地方。並且,萬一被人發現,幸村就要乖乖跟著千鳥轉移住所。但這些對幸村而言都不算什麼,他早就想好不會泄露行蹤的辦法了。於是幸村早上不到六點就頂著兩個黑眼圈跑到畫廊外麵守株待“雪”了,然而由於他昨晚沒怎麼睡好,剛才還差點在車裏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