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給它找幾個小夥伴。”張屹說,他啃著一個蘋果,給小狗帶了一個,“我看它天天趴在門口,怪孤單的。”
陳落抬起頭,看小黑狗啃蘋果,認同地點頭:“確實,我幾乎沒有遛過它,上一次帶它出去還是……它剛來第二天?”
“你太殘忍了吧。”張屹開玩笑般地說,“我還納悶,它明明聲帶沒有問題還不叫,也不搖尾巴,敢情你就沒帶它見過別的小狗。”
“……我的錯。”陳落老實認下,“我上次帶它去了東湖公園,遇見幾條大狗,可惜那時候它太小。”
“東湖公園挺好的,不少人去那兒遛狗。豆豆現在正好是青少年階段,該出去交幾個好朋友。”張屹說,“你家豆豆真可愛,這尾巴大得跟鬆鼠似的。”
陳落會意一笑:“是啊,尾巴趕得上身子長了。”
小狗本來哼哧哼哧啃蘋果,見陳落微笑,放下蘋果,呆呆地看著陳落,咧開嘴巴跟著笑。
陳落皮膚白,健康的白色泛著光澤,坐在收銀桌子後麵,像顆滾圓飽滿的珍珠掉進紙箱,超市雜亂的環境反而襯托出他的好相貌。
小狗看了一會兒陳落,低下頭,兩個爪子捂住臉,似乎不好意思了。
為了彌補錯誤,陳落當晚八點結束營業,九點吃完飯,拉著牽引繩帶小黑狗去東湖公園散步。
昆塔爾是個小城市,約十六萬常住人口,恐怕比內地小縣城的人口還少。稀少的人口意味著,走到哪裏都能遇見熟人。
“陳老板,出來遛狗啊?”迎麵而來的李勝利一家,四十多歲的男人笑起來眼角的皺紋疊皺紋,黝黑憨厚的模樣,向陳落打招呼。
“嗯,李叔帶孩子出來玩?”陳落寒暄道,他看著站在李勝利身邊的李齊豪和李茹。
弟弟李齊豪十歲左右,性格驕縱,拽著李茹的手要買冰淇淋。
“剛走了半圈,小豪在家就知道打遊戲,帶出來運動運動,呼吸新鮮空氣。”李勝利說,“而且外麵涼快,我在上個路口買了一個西瓜,準備帶回去吃。”
“不要西瓜,要冰淇淋!”李齊豪嚷嚷。
李茹抱歉地朝陳落微笑,露出羞怯的小酒窩,一巴掌落在弟弟背上,“啪”的一聲,聽上去手勁兒不小。
“我帶豆豆去東湖轉轉,先走啦李叔。”陳落揮手。
“哎,好,再見啊陳老板。”李勝利同樣揮手告別。
陳落牽著小狗繼續往前走,步道兩邊栽種高大的嫁接垂柳,市政部門將它們的枝條剪短,在南方象征柔弱的垂柳,到了西北長得格外高大魁梧。夕陽沉在西邊的山頭,餘暉渲染出大片大片恢弘的金紅色,厚重的雲朵分割出明確的陰影界限。陳落站在十字路口,眺望夕陽,總覺得此時此刻應該應景地響起一聲悠遠的鼓聲,“咚”的一下,將這浩蕩夕陽錘出一圈圈波紋。
新疆城市的十字路口和內地那些七裏八拐狹窄逼仄分不清方向的路口不一樣,這裏特指有明確規劃的新疆城市,烏魯木齊除外。
比如陳落置身的這個十字路口,南北八車道,東西六車道,將新疆“地廣人稀”的特點彰顯得淋漓盡致,有的是地,建就完了。
寬闊的十字路口是絕佳的觀景地,一條大路直直向西,正好給夕陽餘暉搭了個巨大的展示台。路的另一邊,貧瘠的戈壁灘,低矮的紅柳叢和梭梭木,匍匐地表米粒大小的嫩黃小花,這些常年缺水被日光暴曬的植物,等待太陽落下,午夜涼風送來露珠。
戈壁灘旁,立著一座公園,名叫東湖。東湖公園並非自然形成的湖泊,是一位來自南方的富商聯合昆塔爾政府共同修建的公園。東湖是一片人工湖,湖底鋪設水泥,湖心搭建噴泉。因為人工湖是死水,為了防止滋生蚊蟲,湖水中定期用氯消毒,別說蚊蟲了,連魚兒都不會有。
即便如此,人們還是喜歡傍晚來東湖公園放鬆,人工湖泊周圍種植高大挺拔的喬木和濃密的灌木,錯落有致。臨湖一片寬敞的廣場,路燈上方架設音響,播放悠然的鋼琴曲。廣場兩旁向樹林深處延伸出蜿蜒的小路,三三兩兩的人群結伴而行。
陳落走進廣場,找個長椅坐下。
小黑狗趴臥在陳落腳旁,蓬鬆的大尾巴放在陳落的鞋上,有一點小心機的占有欲。
此時,一條熱情的大金毛衝過來,它叼著一顆網球,放在小黑狗麵前,搖著尾巴吐氣。
小黑狗嚇了一跳,它站起來,防備地橫在陳落身前,對大金毛的示好視而不見。
大金毛的主人是一個麵容慈祥的老婆婆,她笑著對陳落說:“這是你的小狗?長得真精神。”
“它叫豆豆。”陳落往旁邊挪出一個位置,“您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