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龍粗壯的身軀漸漸消失,陳落伏在地上,放鬆肌肉,束手就擒。他本就是一名普通市民,善良熱心,為人正派。說實話,他也沒想到自己為陳初能做到這一步,不顧人類的未來保護一隻妖的性命。
他不信奉集體主義,自願奉獻值得讚美,強行拖別人下水就不太厚道了。
撲倒他的警察摁住陳落的手腕,拷住他,抓著肩膀讓他站起來,無線電響起一句:“帶陳落過來。”
陳落問:“我犯了什麼罪?”
警察不說話,握住陳落的手臂帶他來到警車旁,拉開門:“閆隊,陳落來了。”
“陳先生。”閆亮勇語氣還算客氣,原因有二,一是抓捕陳落的罪名不清不楚,二是他們開槍打中了陳落的同伴,“你知道那座消失的山是怎麼回事嗎?”
陳落搖頭,誠實地說:“不知道。”
“我的隊員在裏麵。”閆亮勇說。
“我隻是一個超市老板。”陳落說,“如果不是你們,這時候我應該在家裏看電視。”
閆亮勇語塞,他退而求其次:“你的同伴怎麼辦?”
“我不知道。”陳落說,“誰讓你們開槍的?”
“我。”打完電話的秦思晴走過來,“陳落,你最好老實交代,坦白從寬。”
陳落瞥她一眼,冷淡地勾起唇角,露出一個略帶嘲諷的笑:“我沒什麼可交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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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齊裏克他烏山。
陣法邊緣變成一道霧蒙蒙的白牆,陳初抱著背包呆呆地看著霧牆。
“禍鬥,別看了。”天狗說,“你出不去的。”
血液如泉水,浸透陳初的衣服。他仿若無知無覺,抬起手狠狠敲了幾下的霧牆,霧氣湧動,氣牆沒有絲毫變化。
天狗走過來抓住陳初的胳膊:“我給你包紮一下。”
陳初看向踏進陣法坐在石頭上的陌生警察,呲起牙齒,像一頭野獸,散發出無窮的惡意。
嗜殺是禍鬥的天性,警察莫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抬起頭看向陳初,胳膊上汗毛豎立,不由自主地站起身。
天狗見多了禍鬥準備殺戮的模樣,上萬年的時間中,這才是禍鬥的正常狀態,凶惡陰險,磨牙吮血,殺人如麻。他看向那個警察,眼神冷淡,仿若他是一件無關痛癢的死物。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妖與人的隔閡是天塹,以前陳落牽著陳初跨越過去,現在陳初自己站在懸崖一側,冷風呼嘯,他的本性覺醒了。
天狗預想禍鬥的行為,可憐的小警察必定淪為禍鬥爪下的屍體。
陳初隻是盯著警察看了半晌,將懷裏的背包扔給天狗,挪動步子找個石頭坐下:“接下來怎麼辦?”
天狗掏出向鈞的錢包,抽出一張地圖:“營地在半山腰,我們沿著小路上去。”他關切地對陳初說,“你得睡一覺。”
“不。”陳初站起來,血液順著袖口滴在石頭上,“走吧。”
兩人朝山上走去,警察站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陳初回頭,不耐煩地說:“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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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光禪師留下陪閆亮勇守在山外研究破陣之法,六指婆婆和一隊警察負責押送陳落去塔克拉瑪幹沙漠下的實驗基地。
“他們逃不了多久。”六指婆婆說。
陳落坐在商務車後排座位閉目養神,他不想說話,腦海中一遍遍回放陳初中槍的瞬間。
畫麵放慢,一毫秒一毫秒播放,槍聲、鮮血、子彈和陳初的側臉,潔白的雪地中綻開的血滴,像一株盛放的臘梅,刺痛了陳落的雙眼。
陳初有可能會死。
山裏沒有醫療救助,天狗和警察都不懂如何開刀取出子彈,就算包裏有刀子,沒有消毒的酒精,他有可能得破傷風。
陳落焦躁地攥緊拳頭,扽了一下手銬,發出“嘩啦”一聲。
六指婆婆回頭看他:“你是人類的罪人。”
陳落嗤笑著睜開眼睛:“你為什麼這麼恨我?”
六指婆婆恨他,直白的恨意透出她渾濁的眼珠。陳落不是瞎子,每每與六指婆婆對視,他都能感覺到強烈的負麵情緒,像細密的針紮進他的大腦。
秦思晴轉過頭,留給陳落一個後腦勺。
車內再次陷入沉默。
運輸車輛到達實驗基地門口,陳落被左右兩邊的警察簇擁著下車,門口站著一個穿白大褂眉頭緊皺的男人。
“羅主任。”六指婆婆說。
羅勝華走到陳落身旁,對警察說:“把他的手銬解開。”
警察依言打開手銬,陳落活動活動手腕,羅勝華說:“抱歉,陳先生,讓你受這麼大委屈。”
“你哪位?”陳落的語氣非常不客氣,他心煩得很,在他眼裏羅勝華和六指婆婆是一夥人,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