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如血,灑落一片金紅,將樹梢冒頭的嫩芽襯托得壯美震撼。
徐徐的晚風吹起陳落額角的碎發,他坐在超市門口的台階,單手托著下巴,眼中倒映遼闊空曠的盛景。他吃得稍微胖了一圈,比起之前樹葉兒似的消瘦身軀,手臂肌肉隱含強壯的力量,流暢的脊背曲線,單薄的棉質襯衫勾勒出漂亮的腰杆。他的皮膚冷白瑩潤,晚霞餘暉斜照,手臂上細絨的汗毛為他增添一絲絲柔和的氣質。
陳初走到他身後,蹲下,輕輕地環住陳落的腰,下巴放在對方肩窩:“晚飯做好了。”
陳落會意,拍怕陳初的手,拉過他坐到自己身旁:“什麼飯?”
“土豆燒牛肉。”陳初不好意思地說,“我這次放鹽了。”
陳落笑起來:“我口味輕,放不放都行。”
陳初呆呆地望著他,夕陽照亮陳落的半邊臉頰,平日裏棕黑的眼瞳通透如瑪瑙,還有英俊的眉眼和勾起的唇角,他著迷地淪陷於陳落出色的容貌。
“怎麼?”陳落迷惑地問,“我臉上沾東西了?”他抬起手揉揉臉。
“沒有。”陳初狼狽地移開視線,片刻,忍不住重新定定地看著陳落。
陳初呆了吧唧的樣子太可愛,圓滾滾的夕陽在陳初腦後像一個電燈泡,陳落被自己的想象力逗笑,捏捏陳初的腮幫子:“你擋住太陽了。”
“明天再看。”陳初撐開肩膀,擋住所有的夕陽,理直氣壯地撲進陳落懷裏。
陳落笑著摟住陳初:“行,明天看。”
遠處的夕陽,懷裏的大狗,陳落恍惚以為自己活在天堂。
待夕陽落下,街邊路燈陸續亮起,陳落牽著陳初站起來:“走吧,回去吃飯。”
“牛肉要涼了。”陳初說。
“再熱嘛。”陳落掩上超市的玻璃門,從門縫中鑽進來一條小黑狗,短腿圓肚子,額上一撮白毛,方塊耳朵貼在腦袋兩邊,背著一個小帆布包,嚷嚷道:“別關別關,還有我。”
“天狗?”陳落低頭,稀奇地問,“你怎麼來了?”
“看朋友啊。”天狗仰頭,費勁地看著陳落,“怎麼,你男朋友不讓見?”
“讓讓讓。”陳落轉身給玻璃門落鎖,“隨便看。”
天狗啪嗒啪嗒地跟在陳初身後,嘴巴不停地問:“最近怎麼樣?你身體感覺好嗎?陳落對你好不好?我找猙要了一棵靈參你熬藥補一補。”
陳落走在後麵聽得直樂,他說:“你進化出老媽子屬性了?”
“我挺好的。”陳初說,“陳落也特別好。”
踏進二樓,陳落坐在餐桌旁,問天狗:“你吃飯嗎?”
“不吃,我去猙那裏吃了不少好東西。”天狗說,它從帆布包裏叼出一根巴掌大的小人參,含糊不清地說,“給。”
陳落接過人參,抽一張餐巾紙擦幹淨上麵沾著的口水,說:“謝謝。”
“溫度一天比一天高,春天到了。”天狗蹲坐地上,仰頭抻著脖子看陳落,“人族的氣運未盡。”
陳初不關心這些有的沒的,悶頭吃飯,出言催促陳落:“快吃,再等就涼透了。”
陳落抓緊時間扒飯,一口牛肉一口米飯,五分鍾解決戰鬥,他站起身端碗走進廚房。陳初停下筷子,低頭看天狗:“你到底來幹什麼的?”
“我不僅去見了猙,我還見到了鸞鳥。”天狗說,“‘見則天下安’那位,記得嗎?”
“嗯。”陳初點頭。
“它告訴我,你的隕石為人類爭取了230年的氣運。”天狗說。
“所以呢?”陳初無所謂人類究竟能延續多久,他隻關心陳落,“二百三十年也好,兩千三百年也好,和我有什麼關係?”
“這值得嗎?”天狗問。
“值得。”陳初堅定地說。
“鸞鳥給我一根羽毛。”天狗兩隻爪子將帆布袋推到麵前,“你留著,擋災用。你曾是禍鬥,我不知道你徹底成為普通人會不會存留禍鬥的壞運氣。”
陳初彎腰拾起帆布袋,掏出一根靛藍色長羽,羽毛在他手心由大變小,凝成一顆半透明的靛藍色羽毛狀石頭,他真誠地道謝:“謝謝你。”
“我們是朋友。”天狗說,“向鈞以身祭陣為陳落搭建庇護所,我比不上他,但我會時常來看你,一直到你老得走不動,我為你送終。”
“陳初,吃完了嗎?盤子拿來。”陳落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吃完了。”陳初低頭扒拉完米飯,端起空碗走進廚房遞給陳落,攤開手掌,“天狗送給我這個。”
陳落瞥了一眼羽毛石頭,接過碗放進水槽:“挺好看,明天帶你找個玉石店鋪做個銀托戴手腕上。”
“嗯。”陳初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