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在後麵就見周勀手臂好像稍稍鬆了一下,小芝順著往下滑的時候,潛意識裏以最快的速度抬起手臂摟住了周勀的脖子,樓完她木愣愣地盯著周勀,周勀嘴角抽了抽,一副得逞之勢,又墊著孩子的屁股往上顛了下。
周勀:"抱緊!"
小芝:"……"
常安:"……"
快到山頂的時候周勀把小芝放了下來,三人又爬了一小段。
常佳卉,高銘和魏素瑛早就已經到了,已經拜祭過,蠟燭還沒滅,貢品都是魏素瑛準備的,常安隻需要燒些紙錢。
周勀拿打火機點了個元寶引火,紙錢燒起來,他以長婿的身份先磕頭,之後是常安。最後是小芝,磕完常安和周勀又上了一炷香,等紙錢燒得差不多了才準備換地方。
常安說:"我還要去看下我媽,然後再帶小芝去拜祭一下她父母。"
"她父母?"常佳卉反問。
"我昨天把她父母的墳都遷過來了,也在錦屏山,不過在東邊,要不你們先去山下等我們?"
常佳卉回頭征詢魏素瑛的意見,魏素瑛抬了下手,"來都來了,要不一起去看看吧。"
她的一起,自然也包括一起去看薛冰,隨後一行人換了座山頭,需要從西邊轉到東邊去。
原本薛冰旁邊有座新碑是給常安立的,現在常安回來了,墓碑已經被鏟掉,薛冰的碑便孤零零地立在那裏,
拜祭的流程依舊是焚紙,磕頭,上香。
整個過程大家都很沉默,包括小芝也一聲不吭,隻磕完之後縮到常安身邊,揪著她的衣袖小聲問:"照片上的那位阿姨是誰啊?"
薛冰碑上貼的相片還是她年輕時候的樣子,在小芝眼裏自然就是阿姨。
常安輕聲回答:"是我的媽媽。"
"媽媽的媽媽也住在這裏?"
常安抿唇笑:"是啊,媽媽的媽媽也住在這裏。"
魏素瑛最後一個上前祭拜,磕完頭之前站起來,沒有立即走開,而是定在那站了一會兒。
常安當時就立在魏素瑛身後,莫名覺得那個場景令人感歎。她不由想,兩個立場上完全應該處於對立麵的女人,此時麵對麵看著,這算什麼經曆?
碑上的照片清晰,魏素瑛的神態也很淡靜。
常安這幾年也無數次回想薛冰生前的模樣,她總希望能夠找到一點蛛絲馬跡來證明她也曾對那段婚姻產生過依賴和留戀,對常望德抱有普通夫妻一樣的感情。可是沒有。
在常安七歲之前的記憶中,薛冰始終是一個優雅得體且很驕傲的女人,她好像什麼都能自己搞定,獨立,聰明,強勢,甚至爭都懶得去爭。
她大概知道在她有生之年,常望德不會跟自己離婚,即使沒有愛了,他們也必須捆綁在一起,所以她才不屑對魏素瑛和常佳卉母女倆產生任何怨憎。
或許她當時還想,你們隻能永遠生活在我的陰影裏,要靠著我的大度和施舍活下去。
可是事實呢?事實是她先離開,先退場。且選擇了最懦弱的方式。
最終還是她輸了。
一行人離開薛冰的墓地,常安走在最後麵,走了一段還是忍不住回頭。
山裏的風突然變大了,還沒完全燒盡的紙錢被卷到半空中,香爐裏的香依舊騰著煙,就在那團煙霧之間,常安突然覺得墓碑上的照片變得更加清晰了,而照片上的女人,幹練的短發,緊抿嘴唇,微微仰著下巴。
這是她生前最常見的神態,疏離中透著冷清。
她總是這樣,給人一種高高在上又很難接近的感覺。
以前常安覺得這是一種傲然,一種優越感。可在這煙霧環繞的群山之間,她回頭,看著墓碑上的女人,猛一個恍惚……
"走了,常安!"周勀似乎洞察出了什麼,輕輕攬了下她的肩。
常安被半摟著下山,走幾步又回頭。
對,是一種孤獨感!
……
丁守權和鄭秋珍的墓地離薛冰的墓地並不遠,隻是地勢沒有這麼高。
幾個人下山,走了大概十來分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