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伺候著小姐漱了口。
祈雨正端了紅漆方盤進來,上麵放了蓮葉羹,一碟翡翠芹香蝦餃,一碟如意餅,還有一碟炒時蔬,溶月看天色已經大亮了,隻用些蓮葉羹便往父親的鬆濤閣走去。
蘇家人丁單薄,老夫人早年喪夫,膝下隻得一兒一女。
自方氏病逝之後,便免了他們的晨昏定省,少爺小姐隻需要向老爺夫人請安,二夫人由妾室扶正的,自然沒有資格讓她這個嫡出大小姐去請安。
國子監庶務繁多,大多隻有蘇離桓休沐在家的時候才能見到,父親每次休沐時蘇溶月都會過去請安,父女倆總會暢談許久,要她多看《女訓》,《女戒》,習武次之,蘇溶月當然不喜歡。
鬆濤閣種了些柳樹和翠竹,當夏時節枝繁葉茂,三間七架的宅子,堆砌著太湖石做成的假山,旁邊奇花爛漫,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瀉於石隙之下。
迎麵的正房掛著鎏金匾額,父親的兩個小丫鬟正端著紅漆方盤進去,另一個通房丫鬟流雲朝她行禮,“小姐來得巧,老爺正在進早膳。”
蘇溶月點點頭,流雲幫著挑開珠簾,她跟著跨進去。
父親在東次間進早膳,桌上擺著盤水晶冬瓜餃,一碟煎三色鮮,一碟汁清雜胡魚,一碟炒時蔬,一盆鮮筍湯。
二夫人正站在旁邊伺候蘇離桓用湯。
她一身緋紅色的雲水紋紗裙,腕上戴著一對翡翠玉鐲,襯的肌膚雪白,嫩白臉上的桃花眸子滿含笑意,發鬢間的那支金步搖垂下的紅寶石更襯得她溫婉柔美,嫵媚動人。
端莊雅淨,卻又嫵媚的恰到好處。
她正在和父親說話,蘇溶月微垂下頭,杏眸中閃過一絲譏諷。
蘇離桓今年三十六歲,麵容清朗略瘦,蓄短須,身材頎長。
一身青色直裰,一支素淨的竹發簪,很常見的文人打扮。
見女兒來請安,讓她坐下了問話,“為父前幾日忙於庶務,這些天你祖母多虧你伺候了。”
蘇溶月乖巧道:“祖母的身體總不見好,女兒也很憂心,不過咳嗽已經止了。”
蘇離桓輕歎口氣,“你祖母年紀大了,身體恢複的自是慢些,你也不必太過憂心,也要顧惜自己的身子,你若是病倒她老人家不知得多心疼。”
蘇溶月一一應下。
父親是讀書人,平日裏最是看重孝道,他認為女子的德行最是體現在孝道二字。
在本朝妾室扶正極為少見,喪妻者都會另聘娶門第略低些的女子做填房,尤其在官宦人家和大家族裏,妾室說白了就是隨時可以送人的物件兒,說破天去也隻是半個主子。
可劉氏不僅有美貌,更有心機。
她硬是在妾室這條路上披荊斬棘闖出一條錦路。
估計她那個江城富庶的爹都沒想到自家女兒竟有如此福氣。
要知道二姨娘入府的時候,劉福壽隻是個在江城開了家酒樓的老板,蘇離桓就是當時的縣太爺,能巴結上當時的縣太爺也是大造化。
當年劉福壽一頂小轎就把自家閨女送到蘇府後門,還沒等蘇府出來人就轉身走了。
劉氏孤零零的坐在轎子裏,身邊連個丫鬟都沒有···
方氏去世前,纏綿病榻的一年裏,劉氏每日卯時必定會出現在方氏門口,一日三餐親力親為,奉茶泡腳更是從不假丫鬟之手,蘇離桓看在眼裏,甚為感慨。
一年後在老夫人提議把二姨娘扶正的時候,蘇離桓連個磕巴兒都沒打就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