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弟子仍舊睡得正香,柳聞歸在他手邊半壓著的紙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後,就帶著戚臨離開了。
“他到時候自會去找我結賬。”柳聞歸同戚臨解釋道。
有人付錢的感覺真好。後者這般想著。
天漸漸昏暗了下來,暗色的紅霞染卻了大半的邊際。一隻歸雁劃破長空,撲扇著翅膀踉蹌遠去。山間的風換了種溫度,絲絲涼氣透過薄薄的衣物撩在他們的身上。
戚臨突然開口說道:“我想沐浴。”
柳聞歸回頭看著他,說:“劍宗的浴室是大澡堂,你可能用不慣。”
戚臨一時半會沒有理解“大澡堂”是個什麼玩意,柳聞歸便再次說道:“是共用的。”
“幾百個弟子一起?”
柳聞歸:“是。”
“你們劍宗,當真就這麼缺錢嗎……”戚臨著實是被震撼了一番,他想著從前鍾情可沒有告訴他他們劍宗還是師門上下一起洗澡的。
卻說柳聞歸彎了眼角,衝他淡淡一笑:“騙你的。山後還有一處溫泉。”
哦豁,這位柳姓隊長還學會騙人了。
那處溫泉自然不是能隨意給弟子開放的,隻有長老以上輩分的人才能使用,尋常的弟子還是得擠在大澡堂裏,欣賞著師兄弟們的光腚。
溫泉裏邊是相隔開的,門口還坐著一個看門的大爺。柳聞歸輕車熟路地同他打了個招呼,又向他領了牌,便帶著戚臨去了最邊上的那間隔室。
因著季節的緣故,水的溫度並不高。但一推開門,氤氳著的白霧水汽還是撲麵而來,蒸了戚臨滿臉。
他看向正準備關門離開的柳聞歸,問道:“不一起?”
“我等你洗好再來。”
他們一個人隻分配到一間的“露天浴室”,柳聞歸不想去別人那借著,也不好與戚臨一塊洗,便隻得在外麵等他。
不想後者滿不在乎地挑了眉,調侃道:“這麼麻煩做什麼,都是男子,一起洗吧。”
搭在門上的手頓了頓,柳聞歸又往後退了一步,似乎仍是準備離開。
“你等下再來,用的可就是我用過的水了,倒不如和我一起洗。”戚臨說著,便抬手脫了身上的短袖,扔到池邊,“別說柳隊長沒同人一起泡過池子?”
“你快些洗。”他像是急著奔逃,留下這一句話後就匆匆關了門。
聽到對方愈來愈遠的腳步聲,戚臨又扯了嘴角笑了笑,一雙眼睛在月光的映襯下似是還顯出了一點狡黠的味道。他一腳蹬開**牛仔褲,沒入了石頭砌成的池子裏。水中似乎還泡了些什麼東西,也許是丹藥也許是什麼靈草,靜水方漫過他的鎖骨,便有一種暖流侵入他的筋脈之中,逐漸漫過他的四肢百骸,毛孔都要舒服得發出喟歎。
山間的清風溜溜地跑過,戚臨伸出手順著自己的長發,靜靜享受著久違的藥浴。
那一廂的柳聞歸在旁邊的竹林裏方才站了一會,就看到看門的老伯佝僂著脊背向他走來。那雙灰白色的眼在柳聞歸身上溜溜地打量著,半分鍾後,他伸手指了指不遠的池子:“你從前的,還沒分配出去。”
柳聞歸怔怔地看著他,而後微微笑了下,道了聲謝,才慢悠悠地走了過去。
戚臨洗完的時候,柳聞歸早已經整理完畢,站在門外等他了。他倒也不驚訝對方去別處洗了澡,隻是抱怨道:“虧我還想著快點洗完,水都給你換了一趟,白費我一番功夫。”
“多謝前輩好意。”柳聞歸不鹹不淡地說。
戚臨撇了撇嘴,沒有再說什麼。
回院的一路本應極其尷尬,因著柳聞歸不是個主動攀談的主兒,戚臨今日也有些倦,神色懨懨地沒有開口。
所幸路走到一半,就有一陣鈴聲打斷了寂靜無比的氣氛。柳聞歸這人簡單得很,連鈴聲用的都是係統默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