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道水花驀然濺起。
荷花蓮葉交替之間,唯餘一方木舟搖搖晃晃,舟中積了一大灘的水,正在陽光的照射下緩緩蒸發。湖麵上蕩起了層層漣漪,一直向外暈染了小半米。
戚臨一股腦地潛入了水中,周身生出的靈力為他擋住了周遭嚴絲密縫的水,包裹著他的身側開出一小塊區域。
他停了下來,半踏著水,打量著湖中的景象,蓮葉的根一路紮進了湖底的淤泥裏,水中飄散著泥沙與各類浮遊生物,瞧著有些混濁模糊。
他方才不過是猶豫了那麼幾秒,就已經找不到葉斐晴的蹤跡。
戚臨原先是不願下來的。以葉斐晴的能力,對付這種情況應該是不成問題,就算他戚臨袖手旁觀,對方也一樣能夠逃出生天。
但戚臨覺得奇怪。最初的水浪潑來的時候,他並未察覺到周遭的靈力波動,湖麵也無風,它就像是憑空生出的波瀾。戚臨甚至覺得,這或許是葉斐晴給他下得一個套,畢竟這一切都這麼巧。
他直覺自己不是什麼會招惹奇奇怪怪東西的體質,畢竟隻要他周身魔氣一放,基本上就沒幾個小精怪敢上前招惹。小百合同他說這幾年靈氣稀薄,修為越往上走的也愈發稀少,若是此處真有什麼大妖坐鎮,初臨湖中時他戚臨便會察覺出來——他的感覺一向驚人。
那既然如此,他若是不配合一下,豈不是教人白費了一番功夫?
戚臨閉上眼,默默地放出了自己的神識。湖中像是推開了一條銀線一般,連湖麵都不由地起伏了微微一點。
他的神識穿過叢叢蓮莖,摸到了湖邊的石壁,石壁上有一層薄薄的屏障,應是被人設下一個障眼法。屏障上靈力流轉,並不算深厚,但至少也可算是個金丹水準了。
戚臨足尖一點,周身水流自他身前分側向後,他的身後似是起了一陣風,推動著他向前遊去。
那地方與他相隔得有些遠,上方是飛漱直下的幾丈瀑布,因著這方湖水較深,方圓五十米的地方都攔上了浮球,不允遊人靠近。戚臨猛地衝過瀑布落水處時,險些被那巨大的力道壓得個暈頭轉向,整個人都像旁邊偏了幾寸。
還真是要命了。他想著,等一切事了,他一定要把葉斐晴綁了做他的餌。
戚臨的手觸上了那麵屏障,指尖頓時爆發出數條黑線,生生插入了屏障之中,似是要同它釘在一起。
黑線插入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原形小口,緊接著就如同被潑了硫酸一般,小口逐漸向四周拓展。黑色的霧攀在屏障上,被覆蓋的地方悉數溶解。
戚臨撤回了力道,向後一退掃視著出現在他眼前的一人高的山洞,嘲諷地說:“感覺像是被小看了一樣。”
而後他傾身鑽進洞中。**是向上走的,坡度並不大,幾乎等於沒有。旁邊的石壁上沾了不少青苔,洞中也是幽暗得不能視物,若非戚臨手賤地在石壁上扶了一把,他也不會感受到那粘膩的觸感。
湖水漸漸退了下去,直到雙腳都踏上了石板,戚臨方才撤去周身的靈力。
他從口袋裏摸出了手機,因著方才避水得當,它並沒有光榮犧牲,隻是此處山石纏繞,左上角的信號已經叫囂著罷了工。戚臨開了手電筒,往深處走去。
**越往後延伸,也越寬敞。山壁上還是潮濕的,滴答滴答地向下滴著水,濺起泥濘打在戚臨的鞋麵上,這位主子拿著手機往下一晃,決定回去就把這雙鞋收拾了。
風聲嗚嗚咽咽地從山壁間溜過,像是在哭,淒厲得不堪入耳。
山道分作了兩支,皆是漆黑得一片,不知通向何方。
他走到兩處洞口前分別佇立了一小會,鼻尖輕微地動了動——他從未在外人麵前用過這個方法,會讓他產生一種極其羞恥的感覺。
在當年,任誰知道他戚臨的原身其實是個那什麼,恐怕都得先笑上個幾分鍾,然後四處奔走相告。他堂堂魔皇的麵子可往哪裏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