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回家了,記住以後不要和她說話,聽見沒?”
最後一批看熱鬧的人在離開時,還對他們身邊的孩子指著我厲聲告誡著。
看著那些孩子眼神中好奇卻又躲閃的望向我,我卻狠狠的白了他們一眼。
將手中的掃把向一旁一丟,低頭在地上開始尋找我的那個羊蹄兒。
雖然是石灰鋪的地麵,但是剛剛人群的騷動,和被我的一頓驅趕,羊蹄已經不知被人踩了多少腳,扁平的貼在了地麵上。
我從地上撿起盯著看了許久,最後還是決定拿著水龍頭下好好的清洗一下,說不定還能吃。
雖然現在是夏天,但是在冷水的刺激下,我整個人終於從憤怒的狀態中消退了下來。
呆呆的站在水龍頭旁仍有涼水衝刷著手臂,不敢相信剛剛自己到底幹了些什麼。
直到餘光察覺到坐在折疊床上的男孩一直望著我,我才悻悻然的拿著我的羊蹄回到了折疊床邊上。
此時,他的目光已經沒有那麼凶狠,透著一點點的其他的不同,當時我隻能看出不同,卻不知是什麼。
即便如此,男孩的目光仍然讓我有些小小的膽怯。脖子一縮,小心點又從他的床邊向後退了一步。
多少次被學校的孩子欺負我也隻是閉口忍讓,但是麵前的這個男孩的目光,真的讓我感覺到了恐怖。
也不知道我這樣愣怔的站在床尾和男孩大眼對小眼的對視了多久。
當我左右環顧四周安靜的街道,想要走時,心中卻又有點不舍起來。
“你……你要不要吃羊蹄?”
我都不知道自己當時不走到底在想些什麼。
明明自己早已餓的前胸貼後背了,卻還自然而然的將手中保留到現在,被人踐踏的早已看不出形狀的羊蹄遞到了男孩的麵前。
似乎害怕他的拒絕,又繼續道:“已經不髒了,我已經洗幹淨了,可以吃,真的!”
我害怕男孩也流露出其他人看我和養母的那種眼神。
他們總是說,我們太髒,碰上了就會得病的。
話剛說完,我的肚子卻不合時宜的傳來一陣響亮的“咕嚕咕嚕”的聲音。
我紅著臉卻不敢去摸自己的肚子,依然倔強的將羊蹄遞在男孩的麵前,這種倔強,是從未有過的。
男孩的目光漸漸緩和了下來,先是瞅了眼我的肚子,在看向我手中的羊蹄,一把從我手中奪了過去。
心中明明有著一絲竊喜,但是目光卻還是露出一點點的不舍。
雙眼緊緊的盯著男孩手中的羊蹄,卻見男孩用力的將羊蹄一分為二後,又遞還給了我一半。
男孩這一切做下來,沒有說過一句話。
我一邊啃著手中的所剩無幾的羊蹄,一邊看著男孩快速的將他的一半啃食幹淨。
心裏卻暗想著,這個男孩會不會就是因為被壞人灌了藥不會說話,才隻能用這樣凶惡的眼神來表示心中的憤怒?
正當我猜測著男孩的事情時,一名警察從屋子裏走了出來。
看到我後,臉色猛的一沉。
“雲半雲是吧,你在這幹嘛?是又被你媽給趕出來了嗎?快回去,告訴她以後收斂著點,在我管轄的範圍,別讓我逮到她賣淫的證據啊!”
警察丟下這句後就將我趕出了派出所的院子。
不知是不是覺得男孩和我有著某種相似的可憐。
我在民警的驅趕下,仍頻頻回頭看向門內同樣望著我的男孩,最終被大門擋下了我們相交的視線。
……
回到家後,男人已經走了。
養母坐在躺椅上默然的望著天空,手中夾著一根香煙久久不語,也沒有因為我的回來而有所反應。
隻要沒有男人的時候,她總會這個模樣的看著天,不知到底在想些什麼。
後來我再也沒有見過那個男孩。
聽說是被送到了福利院,也有人說有人收養了他,並帶他離開了這個城中村,反正,現在的他,終於自由了。
那晚雖然那麼一鬧,但是我的生活卻沒有什麼改變,每天受著同學的白眼,看到不同的男人待在自己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