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皎理了理衣擺,她臉上不見絲毫波瀾,仿佛這一切均在意料之中,她起身朝殿外而去,“諸位大人且歇著,本宮要去迎一迎四皇叔了。”
她踏進雪中,腳印深深淺淺,此刻風雪已停,黑暗蒼穹之上,濁雲散去,露出一輪明月,那明月皎潔照亮宮燈所及之處,她聽得身後謝遠道及諸官之聲,久久不散,“天恩厚愛,臣等慚愧。”
金鑾殿外,火光刺眼,映出黑壓壓的人影,兵戈寒光泠泠,地上鮮血淋漓,一股一股鑽入人心的寒意彌漫著不散去,一人坐與禦攆之中於兵甲之中閑適得如同外出遊玩,他身側各立一人,皆立於高頭大馬之上,手中握著的槍杆還在滴血,他身後是一萬整齊劃一的禁軍。
明皎自金鑾殿而出,輕衣緩帶,無半絲慌亂。
“我大楚王朝於馬背之上得天下,四皇叔今夜好生威風,竟不負英勇之名。”
話中揶揄之意顯露無疑,賢王假麵冷笑,“青雲,你可知若非你今日多番阻本王入宮,原本你不該在今日亡命。”
火光照在明皎半張臉上,映出長睫蒲扇,閃閃可愛,“青雲敢問皇叔一句,悔否?”
不及賢王反應,她又急急道:“皇叔不急著回答此問,青雲還有一不情之請,皇叔可否再等一刻?一刻之後,皇叔是想血洗皇城,抑或連夜登基,青雲絕不敢再多言一字如何?”
賢王多疑,心中恐她耍花招,是以思慮再三不肯,隨即下令攻擊。
明皎眸中頓然暗色席卷,戰火一觸即發,卻在電光火石之間,被一聲沉重的聲音打斷,遠處南慶內門開了,夜光中一個個身著緋紅官服的人魚貫而入,逐漸身影進而近,在距離金鑾殿外十丈之外,俯身跪下,低垂頷首,其中不乏朝中重臣,中書門下,樞密院內諸臣等。
明皎見此,微微側身,黛眉一挑,“人都到齊了,百官見證,此般皇叔不必再等了。”
此話一出,賢王卻是按兵不動,狠狠望了一眼左側馬上之親信,似在疑問,原本已被俘的百官何以至於此地?
半刻,明皎似乎等得有些著急了,皺著眉道:“皇叔在猶豫什麼?既已打定主意謀朝篡位,何在乎百官之命?正君之名?滅盡皇室,殺盡朝臣,重塑大楚天下,不正是皇叔日夜所思嗎?”
百官無故被救出,還一路安然至金鑾殿前,著實令賢王百思不得其解,他不由得重新開始審視不遠處獨身而立的女子,到底是強弩之末作最後掙紮?還是局勢生亂,他後方有變?
“青雲,莫作無謂掙紮!皇叔仍可留你性命。”
這是提醒,亦是警告。兩方兵力懸殊,若真戰起,勝負一眼明了。
明皎向前走了兩步,踏碎了腳下被染紅的白雪,笑意嫣然道:“皇叔遲遲不肯出手,青雲……卻是等不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