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眠腦袋一陣轟鳴。
薄硯在說什麼?
騙過他, 還有事一直瞞著他?
明明是很簡單的字眼,可此時此刻,組合在一起,傳進阮眠耳朵裏, 阮眠卻覺得無法理解一般。
薄硯為什麼要騙他?又有什麼事情非得一直瞞著他?
難道…真的和薄硯的遊戲搭檔有關嗎?
這樣的薄硯, 讓阮眠看不懂, 猜不透,極其陌生。
有那麼一個瞬間,阮眠感覺仿佛被一大桶冰涼寒水兜頭澆下,讓他克製不住,身體打了個顫。
可也確實隻有一瞬間,阮眠就奇跡般冷靜了下來。
他抬起頭,不閃不避回望進薄硯的眼睛。
終於如願在薄硯深沉眸底, 找到了那麼兩分自己熟悉的東西。
霎時間,阮眠就重新翹起了唇角,他點了點頭, 語氣認真又堅定:“薄硯, 如果你真的騙過我,也瞞過我,那, 那給你一次坦白從寬的機會,隻要你坦白,我…我就還是願意!”
阮眠雖然絕大多數時候都真的很木訥,但大概是愛情有時讓人變笨, 有時卻也能讓人變聰明, 總之, 在捕捉薄硯的真實情緒方麵, 阮眠覺得自己還是足夠敏銳的。
薄硯現在的狀態,乍一看起來是真的很陌生,但稍微多對視兩秒鍾,阮眠就想起來,其實他見過薄硯這個狀態。
那還是在他之前拍廣告那天,晚上和資本方一起吃晚餐的那個酒店裏。
那個晚上真的發生了不少事情,一樁樁一件件讓人始料未及。
阮眠還記得,自己當時在酒樓的走廊裏,問薄硯,他的父母是做什麼的。
當時薄硯回答他說:“我的父母,都不是好人。”
之後,在阮眠的沉默裏,薄硯倏然前傾,貼在他耳邊低聲問:“我說的都是真的,阮眠,你還想要聽更多麼?”
當時阮眠不願去揭薄硯的傷疤,於是回答“不了”,薄硯卻一改往日對他的溫和,低冷嗓音在他耳邊吐息,整個人都帶著極強的壓迫感,問他:“為什麼?被嚇到了?”
阮眠毫不懷疑,當時他如果說自己被嚇到了,薄硯一定還能講出更惡劣的話來。
現在薄硯的狀態,就和那個時候很像。
好像一頭被觸到了逆鱗的野獸,全身都裹滿了刺,充滿了壓迫感與攻擊性。
臉上神情冷漠又譏誚,語氣更是惡劣不堪…
可阮眠卻透過這層冷冰冰的外殼,窺到了藏在薄硯心底的,最真實的情緒——
薄硯在不安,在害怕。
他其實很渴望得到阮眠的安撫,但卻又害怕得不到,於是幹脆給自己罩上了一個惡劣至極的外殼,仿佛這樣嚇跑亦或激怒阮眠,最終他沒有得到任何安撫,也就都變得合情合理,不會難過了。
很顯然,薄硯完全沒想到,會得到阮眠這樣的回答。
大概是這個回答實在太合他心意,取悅或者說安撫到了他心底那頭呼嘯而出的凶獸,薄硯刻意給自己罩起來的惡劣外殼,終於露出來一道裂縫,神情中多了兩分少有的怔愣。
片刻後,像是確認了阮眠沒有在說謊,也沒有在開玩笑,薄硯忍不住抬手,輕輕摩挲了一下阮眠的唇角,啞聲道:“阮眠,你真的好傻。”
酷哥可聽不得有人這麼講他,就是薄硯也不行。
阮眠小眉毛立刻就皺了起來,還不滿動了兩下手腕,帶著那片黑色羽毛一顫一顫,反駁道:“我…我這才不是傻好嗎!這明明是我們酷哥的優良品質,大度!”
沒想到連這種時候,阮眠竟都還背著酷哥包袱,薄硯理智終於回攏兩分,唇角微微勾起,笑了一下。
“好,”薄硯低垂著眼瞼,去看阮眠粉嫩的唇瓣,一字一頓,低聲道,“記住你說的話,阮眠,你說願意了,我就不會再讓你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