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山所,趙鼎明的到來引發戚繼光不滿。
趙鼎明是中所僉事,本職已從副千戶提為衛鎮撫,品級還是從五品,所謂的所僉事是中樞不認賬的編外、地方自己稱謂。
他是本職衛鎮撫加派所僉事,而中所又曆來特殊。戚繼光不在的這段時間,趙鼎明作為副手押送軍糧是一件差事,更主要的差事是趙鼎明還要兼管、署理全衛事務。
他這麼緊巴巴跑過來,事前沒有打個招呼,讓戚繼光認為趙鼎明跑過來是為了增加份量,想要瓜分更多的戰後餘糧。或者,幹脆有掙軍功的意思。
濃濃的三碗柳木湯下肚,可能是心理效果不錯,趙期昌精神頭好了不少。
不能見風,也不方便轉移到龍山所軍戶家裏養病,隻能拆一頂軍帳加蓋在趙期昌這頂軍帳上,另外在後、左右再遷軍帳過來擋風。
新遷來的三頂軍帳也就作為病號安置集中地,現在的人雖然不知道傳染的原理,可多少知道一點隔離措施。
趙期昌稍稍提點,戚繼光就應下了,將病號集中。
全軍軍官也從龍山所撤離,在軍帳裏過日,勉強有了點子弟兵的樣子。
趙期昌的軍帳外,他所部的家丁、子弟兵、陳家寨鄉勇擺開桌椅,準備夜裏稍後的大吃大喝。
帳中,各級頭目坐在馬紮上。
趙期昌躺在裏麵,抬高墊背麵對著帳門:“昨夜就給你們說了,幾日後全軍弟兄要在登州城誇功遊街。都說說有什麼好主意,讓咱這支烏合之眾,看著像點樣子。”
主持內部小會議代表主導權,安撫了趙鼎明後,趙期昌稍稍睡了個小覺發了一被子汗,現在症狀稍稍減輕,可身體還是虛弱的很。
下麵人都苦臉,趙鳳祥心有戚戚有意表現,恭維著:“叔父,這是你們上頭人考慮的事情,咱這些下頭帶弟兄拚命的小校,就……不費這個心思了吧?”
趙期昌眼皮子垂著:“糊塗,眾人議長,一人計短。軍令出於上不能違逆,可執行軍令也要動腦子。難道,你認為你一輩子隻是個小校?上頭人之所以是上頭人,就是想的全麵。你們不去想,不去動腦子,一輩子就是聽令辦事的命。待到年老體衰時,這口飯也就吃到頭了,或客死他鄉,或陣歿沙場屍首難辨。”
忍不住,他的話多了些。
都是軍戶,沒幾個是民戶,軍戶從戎後,就別想著自由退伍。要麼升上去,要麼戰死,要麼連累宗族而當逃軍,再要麼傷殘後成為廢人這才能退伍。
劉瘸子當初何等英雄?腿瘸了,人就徹底廢了,連親戚都不敢和你打交道,更別說旁人。
趙鳳祥頭埋的低低:“是,叔父遠慮,是侄兒錯了。”
論心理年齡這個叔父趙期昌聽的心安理得,輕嗯一聲:“老常,你說說。”
常信平小心翼翼抬頭瞥一眼,又低著頭說:“小的覺得這閱軍誇功,要注重兩點。第一是整齊有氣勢,朱道員那邊給軍裏租借戰襖、罩甲,到時全軍弟兄粗看也是像模像樣。其二,在於隊列行進的齊整,不說聚散如人展臂,也要筆直一線。”
趙期昌輕輕搖頭:“這些他們都考慮的到,誰有好法子說說。”
顏植開口,拱手:“三爺,弟兄們私下都議過,一個個都是榆木腦袋,真真想不出像樣的法子。況且,軍營操訓非旬月苦功夫不可,這短短三五日,哪來的功夫操訓?再說,眼前倭寇已誅,各處弟兄心裏那口氣也就散了。還有這天寒地凍的,除了咱這些弟兄敢拚命外,其他各處必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