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旱情(一)(1 / 2)

嘉靖二十七年,五月,中旬。

趙家莊田地裏,休假的捕倭軍排成一線,在二百四十步寬的田地一頭,向著另一頭推過去,拔除雜草。

田壟間,趙期昌戴著竹笠子,身旁一杆一丈二尺長白纓長铩十字刃部朝天釘在地上,這是趙期昌最近練習的馬戰兵器。他則身穿厚布黑邊坎肩坐在打捆雜草上,臉上滲著油汗,手裏端著煮開的解暑酸菜漿水湯,另一手握著半個饅頭,嘴半張喘氣,環視著。

五郎、七郎及趙耀三兄弟頭上戴著柳環遮蔭,圍坐在一起吃著采摘,正是脆嫩還未熟透的蠶豆。

一名背掛大紅負羽的輕騎趕來在田邊小徑勒馬,也是坎肩,沒穿中衣露著膀子,穿著四角恰好及膝的短褲,翻身下馬後從馬具上取出長槍釘在地上挽住韁繩,一手提刀朝趙期昌走來。

高達三尺的蠶豆田地裏,這人邊走邊撥開稠密植株,向著白纓長铩立定處趕去。

“家主,張家公子歸鄉,途徑山東,前來拜訪家主。”

趙期昌將饅頭塞嘴裏,喝兩口漿水湯,下咽後對站起來的五個小家夥道:“這壟拔完,再拔一壟。別到處溜達,趕緊回來。”

“是,兄長。”

“是,叔父。”

趙期昌點頭,起身將捆好的雜草背起,對陳明心道:“看緊他們,偷奸耍滑的也別管,回來了我自會懲處。”

陳明心抱拳,笑笑。

報信的親兵要上前幫趙期昌,趙期昌搖搖頭:“我自己來吧,說說師兄那裏情況。”

這親兵悻悻,在前撥著植株給趙期昌開路,回頭說著:“張公子止有書童、老仆、護衛、車夫各一人,人皆戴孝。聽護衛說,張公子這回是回鄉守孝。”

趙期昌皺眉,兩月前朱應奎還寫信給他,張瀚妻子是在北京買了墳地下葬,怎麼張渠偏偏還要回鄉守孝?

又問:“師兄神色如何?”

“氣色不佳,比年前消瘦甚多……小的聽說,張公子辭了國子監學業,無心俗務……好像,守孝後就要出家為僧。”

趙期昌駐步,忍不住輕歎一聲,張渠這個師兄性情純良,就是文藝氣息重了些。

趙家莊,趙期昌甚至沒洗漱,雙手滿是黑綠草汁汙漬,草鞋裏雙腳黑漆漆就來到偏院。

客房裏,張渠坐在客廳傻愣愣看著門外景色,額間紮著孝帶,因消瘦顯得眼窩深陷,目光中也無以往的神氣,隻剩下消沉。

趙期昌進來,見張渠毫無反應,就輕輕咳嗽,張渠恍惚扭頭,見了趙期昌模樣,強笑:“師弟好似泥中來。”

“剛在地裏拔草……師兄,節哀。”

張渠擺著手,垂頭:“如何能節哀?你是領兵的,看得開生死,我就是佛陀性子。”

趙期昌落座,看看手上黑漬搓著手,道:“不論如何,調理好自己身體才是緊要的。師兄也知道,我有的是部眾,卻無幾個朋友。”

張渠微微頷首,轉問:“今年收成如何?”

趙期昌努嘴,目光嚴肅緩緩搖頭:“蓬萊一地尚好,年初時怕旱,今年家中上下隻種了蠶豆、油菜、水稻。”

“沒種小麥?”

小麥才是主糧,尤其是冬小麥技術大麵積鋪開的今天,他父親張瀚是大名府知府不假,可也是貧寒出身。

趙期昌搖頭:“去歲隻在熟地種了一茬,現已收割種植果菜。新開之地,今年普遍種植蠶豆,蠶豆能肥地。軍中也能充作幹糧、馬料,有兼用之效。”

黃豆、綠豆都沒種,要給新地育肥,效果都不如蠶豆。土地哪怕是熟地,也要講究輪替耕作以休耕作為養土必要手段。趙期昌也是猶豫再三,才決定以今年以蠶豆為主。如果肥地效果不錯,今後就能免去休耕這一環,使得土地利用效率最少提高兩成。

等徹底站穩腳,趙期昌就準備在山中找磷礦,進行大麵積的磷肥生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