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朝廷對梅川的考驗,梅川堅持下來,將來大帥之位可期。”
趙炳然的這句話,結束了遊神廟會。
半夜,登州北城外趙期昌別院,連在一起的三座院落都打通了院牆,典型的前店後院建築。三處院落分別是趙應昌的米店、趙道昌的藥店,以及張承甲、趙芸娘的熟食肉店。
毫無疑問,這三個自家人開設的店鋪都有軍中訂單拿,勉強能維持下去。
月朗星稀,趙期昌裹著大氅站在屋簷下麵北,聽著輕微海浪聲自語:“考驗……這考驗可能是一輩子呀……”
如今的他隱約比張祖娥高出一線,不過今夜張祖娥戴了雲鬢假發還未摘下,站在趙期昌身側遠遠望著,還比趙期昌高出半個腦袋!
她雙手相互交疊在潔白兔絨暖袖中,側頭輕問:“劍門先生不至於誑言梅郎,興許另有玄機。”
趙期昌搖頭:“不,我趙期昌就是趙期昌,自始至終我就是我。可朝廷呢?夏言時的朝廷與嚴嵩時的朝廷是兩個朝廷,嚴嵩時的朝廷要考驗我,那嚴嵩之後的朝廷又怎麼看我?”
“那梅郎的意思呢?”
“等,再有最多兩月劍門先生就要南調。看看新來的兵備,若是個好糊弄的,就冒險掙一些偏門錢養軍。若是不好糊弄的,就請調九邊。”
趙期昌目前窘迫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地步,軍官家族的土地不能再奪,再奪就會醞釀兵變;賦稅更是不可能動,一個武官去動賦稅上的節點,實在是太敏感了
至於巧立名目從登萊青各衙門裏額外度支錢糧……抱歉,目前沒有文官願意跟他打交道。
地震時他強迫登州府衙門、縣衙門開啟官儲救災,結果吳知府、張知縣一幫子人悉數革職;那個平度知州周思兼更是主動放糧,哪怕他老師是徐階,也被朝廷一巴掌抽到鬆江府老家釣魚去了!
在登萊青三府地界上,趙期昌無法開源,更無法節流。
想要解決現在枯竭、虧空的糧餉問題,除了外出當打手吃公糧外,要麼裁撤三營步兵,或者整個騎兵營。再要麼就是走偏門在鹽商、海商身上撈錢抽份子錢,現在的他已經有那個體量來抽取一點點微薄的份子錢。
可真的不能再裁並軍隊了,現在的軍隊與地方矛盾正好處於一個平衡點,裁剪任何一支軍隊都會影響其他軍隊的向心力,影響他趙期昌的威望。
裁軍,意味著他背叛了承諾,會信譽破產,什麼信譽?
跟著他,一起發財的承諾!
在不能外出當打手吃公糧的情況下,彌補糧餉虧空的法子就剩下抽份子錢了。
其實還有一個窩囊的辦法,那就是主動向朝廷遞交請戰書,讓朝廷調你去九邊吃公糧。自然,這種公糧是人家給什麼吃什麼,遠不如給地方督撫做私活、當打手來的滋潤、自由。
張祖娥也是頗為無奈,依偎在趙期昌肩上,雙眼眯起不再言語什麼。
現在,關注登萊軍如何解決糧餉問題的人太多了。
登萊青三府境內的衛所軍田是個定數,物資產出也是有數的,趙期昌養軍的支出也是公開需要上報中樞的,入不敷出賬本就擺在那裏,關心趙期昌的人都能查出來。
這真的如趙炳然說的那樣,這其實是一場考驗,考驗的不是趙期昌能不能想辦法把虧空糧餉補上,考驗的是趙期昌能不能管住手腳,在朝廷許可的範圍內解決糧餉問題。
虧空是必然的,要解決虧空就要有新的收入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