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扯斷,瞬間趙期昌臉色又是一變,趕緊伸手將這人拉了進來。
濺起的水花打濕夏折柳一身,等她抹去臉上水珠,就見陳青青在澡桶中抱著趙期昌腰腹,趙期昌又在爭紮,澡桶晃動水花四濺嘩啦作響。
“老爺!請讓妾身來服侍老爺!”
“你個瘋女人!”
才罵了一聲,趙期昌就不敢再罵或刺激這個瘋女人,一旁夏折柳直接轉身過去,臉已經不是紅不紅的問題了,而是紅的能滴血!
陳青青猛地從水中升起,趙期昌看著那張滿是水珠,抿嘴含笑,眼眉俱是遮掩不住笑意的女人,頓時覺得這個瘋女人也可憐。
四目相視片刻,這瘋女人深吸一口氣又潛入水中,趙期昌忍不住悶哼一聲。
兩刻鍾後,李濟小心翼翼送走那兩個禍害,又小心翼翼來屋中。
穿戴好盔甲的趙期昌就那麼斜躺在椅子上,整個人癱軟似乎無脊椎骨一樣,傻愣愣似乎還沒回過神來。
“將爺?”
李濟低呼一聲,又走近幾步:“將爺,這真不幹小人的事兒。”
趙期昌緩緩扭頭,盯著李濟:“今天你就別吃飯了,好好反省反省。”
仿佛被掏空了一樣,趙期昌伸手:“扶我起來。”
李濟幹咽唾沫,他又不是沒經曆過女人,可那兩個女人就這麼厲害?
李濟哪知道,現在的趙期昌小腿肚子還在打顫,那個瘋女人差點一口要了他的老命!
在四更各處城門開啟時,領了向導軍官的趙期昌百餘騎就朝北邊的昌平趕去。
初春的京畿野外的清晨,舉目望去隻有斑駁的淺淺綠色,更多的是土黃色、灰色以及同樣暗色的天際、雲層。
佩戴遮塵麵巾,百餘騎在官道上踏馬而過,除了前麵的三四十騎,後麵的都籠罩在泥塵之中。
冬不見雪春不見雨,這已經是這幾年來京畿的常態,官道及官道兩側的土地都已被踩踏成了虛土,稍稍踩踏或風一刮,就是一道沙塵組成的牆。
皇城,長安左門處,梁夢龍懷裏揣著趙期昌昨夜留下的私信在這裏攔住朱應奎:“朱先生,梅川有手書在此。”
左右不斷有趕往長安左門排班的文武官員,不時有目光探來。
朱應奎抖開信紙就站在街道上閱讀起來,上下點頭:“餘明白了。勞煩乾吉轉告嚴明,莫要分心他處,專心做好本處比什麼都好。”
很短的信,隻有寥寥幾句話和一句莫名其妙的道門密語,就是委托朱應奎聯係到藍道行,告訴藍道行一句密語:老君再傳人,蘄蛇殺陰蟲。
很快,朱應奎托相熟的宦官將這一句密語捎給藍道行,然而嘉靖比藍道行更先一步得知。
提筆,他在桌案上寫了兩個字:李,蘄;沉吟片刻又寫下兩個字:內賊。
“去查!”
突然,神態靜謐的嘉靖一聲厲喝,盛裝的一排排太監、少監一層層跪拜,齊呼:“主子息怒。”
拿起這張紙,嘉靖兩步來到一眾太監麵前,握著紙抖動示意,對著抬頭望來的一群太監眥目厲喝:“真當天下人是好糊弄的呢?查!朕要一查到底!”
八個兒子現在就活下來三個,最喜歡的太子身體一直不好,很可能夭折。
平時能忍住的嘉靖,在清明節這天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
五個兒子,兩個女兒都夭折了,其中必然有著不可告人的原因。
一幫太監早已沒了威風,一個個縮起脖子神情驚恐,又可憐兮兮的模樣,更有一些太監、少監傻乎乎不知道嘉靖要收拾誰。
“查!查出來一個,朕要誅他九族!”
紙張揉成團,嘉靖砸向高忠的臉:“還要找,將那個人找出來……隻有他才能殺陰蟲,救太子!”
高忠連連磕頭頓首,怒氣中的嘉靖越發的控製不住,來回踱步兩次,猛地抬腳將麵前的太監一人一腳踹翻,一邊踹著一邊痛苦又怒嚎,一幫太監也跟著哭嚎。
黃錦抱著嘉靖左腿,嘉靖右腿不斷踢著黃錦:“放開朕!都出去!”
“主子縱是打死奴婢,奴婢也要死在主子跟前兒!”
玉熙宮中,打累了的嘉靖頹廢坐在地上,倚靠著盤龍柱低頭哭泣,淚染胡須。
他口裏嘟囔著湖北口音,對著空氣講述著少年時期與父親興獻王的美好記憶,麵前太監跪成一圈,人人低聲啜泣。
對別人,嘉靖殺起來就跟殺蟲子一樣,對身邊人嘉靖非常的遷就。
以至於宮裏不斷發生大火,燒掉各種府庫裏的珍藏玩物,甚至連天子六璽都被燒成灰燼,每次嘉靖都是輕打板子,不願意重處身邊人。
對身邊的宮人都如此遷就、寬厚,更別說是對親人了。
可他的親人,一個接著一個離他而去,連續打擊已讓嘉靖的性格扭曲到了極點。
而太子的存在,則是嘉靖心中最後的慰藉。
沒人的時候,嘉靖會一個人抱著枕頭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