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大同之失(2 / 2)

李讚抬頭看著林椿領著百餘騎朝北衝下山坡,隔著煙塵已看不清楚林椿所部具體,氣的李讚張口半響吐不出一個字來!

一個總兵官,一個副總兵,都是滿腦子耍勇鬥狠!

論武技,戚繼光馬戰時能三回合之內殺他李讚,步戰能在五招內製服他李讚……可戚繼光什麼時候逞過匹夫之勇?

還有趙期昌,馬戰技術一般,步戰時一口長劍在手無人能近身,可趙期昌什麼時候上過一線?

張達很勇猛,他的親兵很勇猛,殺馬為壘製造障礙,韃虜散騎無法往來驅馳隻能步行作戰,百餘人護著張達與步行來攻的韃虜混戰在一起,左右衝突就是無法突圍,百餘重甲親兵人人袍甲帶血,護衛著傷員陷入堅守待援狀態。

二十餘裏的白登山上,趙全勒馬,身邊侄兒趙拱明頭戴明軍勇字盔,一襲破舊罩甲手裏拄著長槍向西眺望,看著張達一行人被圍無法突圍,不由嘴角翹起:“伯父,張達不過如此。”

趙全身後還有百餘名持槍邊軍步軍,人人四處張望警惕著。

摸著下巴處山羊須,趙全笑問:“拱明話中的誌氣不小啊?”

“瞞不過伯父,三房掌事那人恐怕也跟這張達一樣,隻是個名聲中聽,真幹仗時必然討不到好處吃。”

趙拱明年二十出頭,眉目之間與趙期昌相仿,尤其是皺眉乖戾之時,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張達這回栽了,不是張達名不符實,而是周尚文死後,沒人能讓這頭瘋虎動腦子。”

趙全說著捏著下巴處山羊胡須,嘴角翹起:“這頭瘋虎平民投軍,一杆大刀少說也砍了二三百韃虜的腦殼,你卻說他徒有虛名?”

趙拱明皺眉,眉宇不爽:“伯父的意思是張達這回是運氣不好?”

“不,周尚文一死,張達離死也就不遠了。”

趙全說著看向趙拱明露笑:“他活著,也不再是周尚文手中的那頭瘋虎了。所以,周尚文病逝之時,那頭瘋虎就已經死了。現在死的,隻是一具死而未僵的軀體罷了。”

趙拱明點點頭:“伯父的意思是張達是周尚文手中的傀儡木偶?”

“將將之術而已,談不上傀儡。”

趙全說著輕踹馬腹,牽馬之人拖著韁繩轉身,百餘人護著趙全下山。

趙拱明留在原地看了會兒戰局進展,長槍搭在肩上一搖一晃也下山去了。

僅僅一日功夫,戰報就到了趙期昌手中。

現在的趙期昌一襲黑布道袍,網巾束發紮一根桃木簪子,就在皇城西苑靠近太液池的地方散步,他背後是一座竹木搭建的草廬精舍。

太液池旁趙期昌盤坐著,看著對麵的釣魚台發呆,努嘴,手邊就放著司禮監謄抄後送過來的折子。

入宮半月以來,他覺得一幫來自天下各階層的道士無不是人精,這幫人精似乎不僅僅是嘉靖的寵物那麼簡單,貌似還是嘉靖的儲備智庫。

至於趙期昌為什麼入宮?很簡單,他帶著駐紮在校尉營的一千軍士一口氣衝垮了西山一帶衛所軍官糾集的五六千丁壯,這種一麵倒的戰鬥還是有傷亡的,如今他被剝奪世職、官職,以道童的身份被勒令靜修、反省。

南宮真人打著哈欠坐到趙期昌身邊,看一眼對麵釣魚台,扭頭看趙期昌:“那裏有崇智宮,有很多的藏書,多有孤本。可惜萬壽帝君愛惜,不許各處借閱、謄抄。據說,幾次妖書案的妖書都藏在其中。”

“妖書?”

趙期昌反問一聲,神態不屑:“妖在人心,人心不平自會生妖。對了真人,大同鎮的事兒是怎麼個看法?”

“還能有什麼看法?張達、林椿勇烈報國,自當厚恤其子弟。”

張達被人割了腦袋,救他的林椿遭遇埋伏,突然箭雨打擊下林椿中箭身亡,結果大同鎮總兵、副總兵兩員威名遠播於邊塞的悍將、猛將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在一場韃虜侵擾戰中戰死……對大同鎮,對九邊軍心的打擊實在是太過惡劣!

南宮真人拿起趙期昌手邊的折子,翻開看了看謄抄後的文字,一串串文字如針一樣紮在他眼眶中,微微眯眼眼皮抖動著:“怎麼,梅川有看法?”

趙期昌搖搖頭,向後仰躺在麥草上,枕著自己雙手:“還能有什麼想法?兵權兵權沒了,官職、世職什麼都沒了,現在想出宮吃碗家常菜都成了妄想……今有猛虎困於籠,背生雙翅也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