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身後響起一聲呼喚。少女猛然從怔忡中驚醒。回頭,神情霎時從恍惚變成驚慌失措,迅速轉身逃開。
意外地,她一頭撞入一具溫暖的胸膛裏……
劇本是這樣的嗎?關昕若下意識向後退開一步,抬頭看向立於身前的人,臉上的表情瞬間凝住——
從他離開的那天起,沒有一刻她不在想象如果他們再見會是怎樣的情景。興奮,激動,憤怒,哀傷……所有該有的情緒到了這一刻竟全成了空白,忘了反應。
“哎!那邊那人!怎麼回事啊你?”導演拿著擴音器大叫,然而對麵的兩人卻無動於衷。
傾盆大“雨”中,兩個人靜默對視,一個愕然怔愣,驚於他的憑空出現;一個憤怒痛心,氣她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你在幹嘛?”溫和的聲音卻透著威嚴。
快六年了,他好像幾乎都沒有變。著裝儀表還是一絲不苟,眼神也依舊溫柔和煦,盡管被水濕了全身,卻瀟灑泰然不見一絲狼狽。而且在他眼中,她依舊是他體弱多病需要人嗬護疼惜的妹妹。他還是羅霆佑,絲毫沒有改變。而她,卻因為他已經完全找不回原來的自己……
緩緩勾起嘴角,諷刺的笑聲自唇間溢出,眼神卻淒然看不出一絲笑意。一雙澄澈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直視著對方,平靜開口,“好久不見了,大哥!”
他微怔一秒,皺眉問道:“我問你這是在幹什麼?穿這麼少,你以為現在是幾月?還全身澆個透心涼在街上跑?!你知不知道如果感染肺炎的話是要命的事情!你第一天知道你自己有心髒病嗎?”
關昕若嗤笑,“真難得,羅大律師也會大吼大叫啊。這幾年在外頭鍛煉得不錯嘛!不過現在可是在大街上,這樣似乎有失體麵呢!”
“別胡鬧了,跟我回家!”羅霆佑不理對她的奚落,拉了她便走。
垂頭看著自己被他握住的手腕一會,她輕輕掙開,轉身,“咦?這雨怎麼停了?對不起導演,我們重新來過吧!”
“昕若!”
“我自己的事自己很清楚!”她沒回頭,極冷淡道,“請大哥記住,快六年過去,我早已經不再是事事都需要人來教誨提醒的小女孩了!”
“昕……”
羅霆佑剛想伸出手去拉住她卻被一邊的工作人員攔住,“先生,麻煩請您合作一下,我們還要工作。”
望著昕若絕然離去的身影,他竟有一瞬間的恍神。霆威與紹政的話瞬間回灌入腦中——
昕若,真的變了……
街邊樹下,習紹政點起一根香煙。
無論是羅霆佑的落寞心痛,還是關昕若回身時落下的那滴淚水,他全看得真切。
嫋嫋煙氣隨著低低的歎息飄出……
這樣的重逢,太出乎意料,也太悲哀了!
找他回來是不是還是錯了?
因為假日的關係,大家回家的回家,去逛街的逛街,會男朋友的會男朋友,宿舍裏隻剩下剛剛回來的她渾身乏力地蜷縮在床上。
果然是太勉強了嗎?明明已經及時吃了藥,呼吸卻還是不順暢,心髒竟還間歇地微痛著。渾身冷得抖不停,但願不要發燒才好,不然就真的麻煩了,明天還有好幾節課要上呢。
正昏昏欲睡,乍然響起的電話鈴聲卻結結實實地嚇得她猛地一震。連忙抓過藥瓶,倒出藥來吞下,卻因為吞得太急,止不住的嗆咳起來。花了好一會工夫才逐漸穩下呼吸,她差點快以為自己非發病不可了。
恨恨地瞪著仍鍥而不舍響個不停的宿舍電話,抓起來,“喂?”口氣不善,卻也是無力。
(怎麼這麼慢才接電話啊?今天廣告拍得怎麼樣?沒有累到吧?我怎麼聽你聲音有氣無力的!)是倪震。
關昕若躺回床上,“還說呢,沒累死,卻差點讓你給嚇死了!”
(我的小姐,你什麼時候變這麼精貴了?)
“我的那點毛病你還不知道麼!”
(怎麼,發病了?)電話另一端的聲音緊張起來。
“沒事,已經好多了。隻是有些累……”她抬起手揉向眉心,突然,已經到了額前的手霎時頓住。
這個動作是……什麼時候他的習慣也成了她的?經過了這麼久還沒有改過來?!還是今天才又記起的?
這算什麼?“嘁——哼,嗬嗬……”她嗤笑出聲。
(喂,你笑什麼?喂!喂!)倪震被她怪異的笑聲弄得一頭霧水。
聽筒傳來的聲音,她恍若未聞。許久以後,諷刺的輕笑竟漸漸地轉為低聲飲泣。淚珠一落下,便如解閘潮水一發不可收拾,直哭到嗆咳不止,換不過氣來。
莫名聽到哭聲,倪震慌了,(喂?昕若,你怎麼了?你在哭嗎?出什麼事了?說話啊!……)
“你為什麼要回來?……既然已經走了,幹嘛還要回來?……為什麼回來……”她喃喃問著,話筒自手中滑落,悲切的哭聲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他決定要離開的那個晚上……
深夜
位於青島市的某戶住家
“挺有效率的嘛!這麼快就做好了?”細纖的手指將光盤插入電腦。漂亮的女人一邊很不雅觀地啃著蘋果,一邊操作鼠標,打開視頻文件。
藍眼褐發的英俊男子,坐進沙發裏,也拿起蘋果依樣啃著,口音中帶著點異國的強調,“這隻是初步剪好的樣片而已。怎麼樣?我的創意還不賴吧?”
習紹歐呆呆地瞪著已經定格的畫麵許久,才轉過頭,手指著電腦屏幕問未婚夫,“你確定這拍的是兒童沐浴液的廣告?!”
男人的臉黑了黑,“你有什麼異議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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