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根散落的發絲悠悠地垂落下來,伴著微風輕輕的蕩著,子桑雲離低著頭,欲言又止。
沐心嵐嘴角沁著笑:“你才十六,你現在不懂,早晚會懂...”
子桑雲離的眉頭皺了皺,他很想問出來那句,她和紫軒大帝夙陽雲清到底有著什麼樣的過往?
該不該問,為何要問,問了又如何,他百轉千回,思緒糾纏,眉頭皺的更緊。
然子桑雲離可以篤定的是他們一定有非常尋常的過去,想到這裏,不由得心生妒忌。
“雲離?”沐心嵐見他麵目沉沉,眼神凝滯,湊過臉去喚他的名字。
正在此時,殿門大開。
陽光迅猛的鋪灑進去,將蒸騰漫溢的幽蘭色水汽融化成無處不在的藍色塵埃,流螢一般飄舞。
木桶裏有藍色泡沫翻湧出來,向著四麵八方流淌。
龍斬裸著上身坐在木桶裏,長發浸透著,伴隨著沸騰的氣泡在水中翻騰。
他仍舊緊閉著眼,臉上和脖頸處的黑色枝蔓已然恢複到平常的膚色,頭頂懸浮著一根將要枯萎的紫葉洗骨草和一隻早已化為幹屍的藍羽鬼蜘蛛。
洛婉蓉立在一側,雙指向前,從她的指尖輸出的內力一點一點將它們合成藍色的粉末,如鬆林之上的落雪零星落於木桶內,隨即清水幽藍,滾燙沸騰。
伴隨著紫葉草和鬼蜘蛛消融,洛婉蓉的身體柔軟如柳絲般向後倒去。
“蓉兒!”子桑雲離從方才錯亂糾纏的思緒裏抽離出來,飛奔了出去,他現在可是五珠鬼將、五珠琴師、千年妖宿,百米距離隻是一瞬而過。
攬腰接入懷,洛婉蓉嬌小的身體穩穩當當落在了子桑雲離的臂彎。
洛婉蓉本打算來個鯉魚翻身,眼下的功耗還不至於讓她油盡燈枯,一見有英雄來救美,便徹底的將自己癱軟在了那人懷裏,假裝氣力不濟地喘虛著:“夫君……我恐怕……”
“不……不……不會!來人!快來人!”
子桑雲離向殿外咆哮,不知道從哪裏一下子鑽出來成群結隊的女侍、府丁前呼後擁地將洛婉容抬了起來,本來打算上演一出生離死別的蓉兒氣急敗壞地來了個哪吒鬧海,把周圍的人推趕了幹淨。
“走開!走開!本姑娘好著呢!”
“沒事就好。”沐心嵐緩緩而來,露出十分端莊的笑容,她本不是端莊的人,自由、倔強而任性,偏偏在這一世學會了用凡人的方式掩蓋內心。
“沒事就好,蓉兒,龍斬他……”子桑雲離問道。
此時殿外的人也都裏三層外三層的圍過來。
“毒已褪去,他自然沒事了,不過身體太虛弱,需要一些時間調理才能恢複如初。”洛婉蓉答。
藥師們上前圍著龍斬仔細又診了診。
“沒錯,他身上的毒確實已解。”眾人驚呼。
“姑娘內力我等心服口服,還請姑娘留下姓名,師出何人,也好讓我們知道輸在了誰的手裏。”葉霏煙拱了拱手。
洛婉蓉上前跺了兩步,從容地答到:“小女子禹婉蓉,師出清川散人,家師已過世,還望諸位不要再追問。”
藥師們你望著我,我望著你,似有不甘,難不成這世上真有世外高人?清川散人究竟是誰?經營了一輩子的醫閣今不如一個山野丫頭?她腰間掛著的零零碎碎的布袋子裏還裝著些什麼?是否可將她招納入閣為己所用?
眾人心懷鬼胎,沒有一人打算離開。
翌日,子桑雲離隻有派人強行將眾藥師送出了城,可此事一時間傳遍了西海岸醫藥界。
人人皆知滄州城有位高人,相傳還有個道號叫北滄醫聖,傳的神乎其神,乃至於許多醫閣將她奉為了得道的靈姑,要經曆種種磨難才能有幸見上一麵,流言鋪天蓋地,分不清真真假假。
經了半月有餘,龍斬果然恢複如初。
那些秋涼寒霜日子裏,沐心嵐每每看見他像一片飄零的落葉在院落裏遊蕩,一雙清眸不再有一絲亮光,而是蕩著沉沉的傷情,枯黃落葉覆蓋在他的周身,瘦的隻剩個骨頭架子撐起寬闊的青色袍子,他緩緩蜷縮在槐樹下,落葉紛紛而落。
她想起他曾經繁花飛墜的笑容,不禁歎息,造物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