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颯明說慢慢來,還真的就是個模棱兩可的態度,一整個晚上都若無其事地做著自己的事情。雖然對腆著臉往上趕的祁念不拒絕,但對皺著眉、委屈地蜷在房間一角的祁念也不理會。
總之是讓祁念憋悶的發泄不出來,懸著的心又安放不下去。
夜深,在溫度和濕度都適宜的房間裏,祁念抱著薄絨毛毯的一角,鼓囊成一團地填在胸脯前,望著窗外黑漆漆的地方,垂頭喪氣地失神發呆。
他盤腿坐在這兒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顧颯明從他還沒來這兒,就洗完澡坐沙發上跟人打起了遊戲,理也沒理過他。
顧颯明這把贏了,身後的手機裏傳來悅耳的聲響,卻猶如一把小刀子戳進了祁念心裏,他哽咽著扁扁嘴,眼淚不受控地湧出來,頓時模糊了眼前的大片視野,小水珠啪嗒啪嗒掉下去,洇濕了懷裏的毛毯。
他使盡了招數也再換不來顧颯明一次心軟,更不知道該怎麼辦,才能結束這種畏手畏腳的折磨。
可其實顧颯明的要求很簡單。
他告訴祁念了爸爸媽媽都說是因為祁念自己想讀文科,他們才默認、尊重這個選擇的。
難道隻要此刻祁念改口說不選文科了,一切就都能迎刃而解?
不,不會的。
就算祁念這一次因為他哥哥的介入得以如願度過,何瑜也絕不會善罷甘休。除了因他而要無辜被拖下水的徐礫,假如還真如何瑜所說,她不滿意顧颯明現在的公立高中,趁機將顧颯明安排轉校或出國——事情一旦到這個地步,波及到的將不止是祁念一個人。
而他哥哥當初本就不喜歡這裏,不樂意當他的哥哥,不屑做祁家的少爺,更不想讓別人都知道這回事,因為他哥哥最反感被逼迫,被控製,還有被欺騙......
眼下的情況明顯隻要顧颯明消了氣,以後他們除了不在同一個班級,其他的就都不會變。
這樣一比起來,祁念瀕臨在崩潰的邊緣時又能再咬咬牙。
在祁念過分簡單的世界裏,馬路都是朝向一致的單行線,前方隻有一束遙遠卻明亮的光。
顧颯明是他全部私心的來源,也是他全部奉獻的理由與地方。
祁念那個殘破不堪的人生早已犧牲掉了,隻有顧颯明,才能帶給他一個新的人生。
心不在焉地打完遊戲,顧颯明把手機屏幕摁滅,隨手扔在一邊。
時間不早了,得去把小騙子叫上床睡覺了。
祁念貼在角落那邊,曲成一團坐在羊毛地毯上,一動也不動,被他冷落、敷衍了一晚上,看著實在太可憐了,偏偏就是死不鬆口。
顧颯明走過去,好笑地抬腳踢了踢祁念的屁股:“還打算坐到什麼時候?睡覺了。”
祁念往前縮了兩下。
他還把頭埋著,肩膀極其細微地抖了抖。
顧颯明心道不好,蹲下來後扯了一下散落在祁念身旁的那一大截毯子,然後靠過去,偏頭找祁念的眼睛,他貼得更近一點,手摸索著從祁念的後頸滑到前方,托著祁念的側臉。
祁念臉上的皮膚薄而細膩,也很幹燥,但那一雙漂亮的眼睛腫了,睫毛粘在一起,被打濕成一簇一簇的。
被欺負得也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