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許多人陪著,往日看起來陰森的冷宮也多了些活氣,阿棠走在前麵,裏麵陰風陣陣,卻並不覺得害怕,她曾往最偏僻的冷宮跑了無數次,這裏的冷宮她也不怕。
阿棠正往前走,一個身影忽然落在她麵前,來人一身黑衣,夜色中依然戴著幃帽,遮擋得嚴嚴實實,看身形應該是個女子。
她的目光直接落在阿棠身上:“有人請你進去。”
阿棠點頭,提步往前走時,前方的女子忽然轉頭:“隻請了你,和她。”她伸手一指阿棠身側的流雲說到。
聽到前半句停住了腳步思索麵前的情況該如何處理的流雲忽然被前麵的人點到,並不敢有絲毫的放鬆,反而看向那人的目光更加警惕。
阿棠雖也覺得奇怪,對方既不想讓許多人在側,為何單單叫了流雲。
她轉頭看了一眼流雲,雖覺得奇怪,卻也沒問什麼。
流雲卻因為被她看了一眼而更加緊張起來。
請她的人是許影,如今已經不是皇後了,不過一個被囚禁在冷宮中的廢人。
阿棠早就猜到了,冷宮之中也沒有別人會要見她了,隻是她不知道許皇後為什麼要見自己,若是恨她搶了她的一切,方才鳳棲宮中明明有機會殺了她,幹脆利落,為何如此大費周折將自己引來這裏。
阿棠向來簡單,不慣動用腦筋,此刻自然完全猜不到許皇後為何將自己引來這裏。
隻是她被帶進黑暗的屋子時嚇了一跳,屋中沒有點燈,今夜月亮也隱藏了起來,屋內一片漆黑。大概是因為陰冷的原因,一走進來便感受到從腳心傳到頭頂的寒意,阿棠四處張望時忽然一道冰冷的聲音從她耳側傳來:“李小姐,久等了。”
阿棠當即被嚇得大叫一聲摔倒在地上,流雲連忙把她扶起來,她驚魂未定,攥住流雲的衣袖戰戰兢兢得轉頭去看那聲音的來源,前麵那女子點了一隻蠟燭插在前麵的桌子上,湊著這一點微光,阿棠見到了跪坐在地上蓬頭垢麵的許影,她又被嚇了一跳,抓住了流雲的胳膊。
流雲將她從地上攙起來,許影也被那人抱起來放在前麵的椅子上,原來她雙腿已廢,早已不能站立。
阿棠被扶起來後靠著流雲的支撐才能站穩,她看著麵前的許影,無論如何也不能把她當初見過的那個端莊清麗的女子聯係在一起。
她與許影並無過多交集,初次見她,是在封妃典禮上,她鳳冠霞帔,端坐後位,看向她時溫柔而不失氣度的微笑,讓阿棠在對這個女子心生愧疚之餘更添了一分敬佩。
之後,她害死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聽聞孟辭盛怒之下將她送到了皇室私牢,阿棠聽到時心中一動,卻沒有求情,那時她在為自己的孩子哀悼。
後來聽說她還是出來了,隻是被廢了後位囚禁冷宮,卻並不知道她已經殘廢。她還想過問孟辭,放了她,那他們的孩子呢,難道就這麼白白死了?
可是她最終什麼也沒說,大概是出於對這個女子的愧疚,她總覺得若不是自己的存在,她至少會是一個合格的皇後,會永遠保留她作為一個皇後的體麵,是自己占了孟辭的寵愛,也威脅到了她的地位,所以她才會不擇手段,對一個未出世的孩子下手。
說不上原諒,可是恨又覺得自己底氣不足,所以她什麼也沒問。
今夜再見,阿棠震驚之餘心情更加複雜,她雙腿已廢,從高高在上的皇後淪為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她的孩子的仇算是報了,她的恨也該散了,隻是若非自己,她又怎會淪到這般境地,她雖未主動做什麼,卻並非無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