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頓
她捏著手機,神情呆滯,電話裏頭的聲音變成了嗡嗡聲直往她耳朵裏鑽,震得耳朵疼,半晌才張嘴答了個“好。”
流言蜚語已經被她拋之腦後了,滿腦子裏隻想著爺爺生病。
陳喬喚了青青一句,猶如一盆涼水猛然澆在她身上,瞬間醒過神來。她抓起桌上的包包就往外跑,陳喬在後麵追了兩步,氣喘籲籲,生怕陸青青會想不開做傻事。
青青跑了一段路,沉著臉又折了回來,拉住陳喬的手,雙手不受控製的抖,幾乎哽咽的說道:“喬喬,爺爺住院了我去醫院,你幫我請假。”
陳喬駭然,本來想多問兩句又怕耽誤她的時間,點頭應了下來。
青青趕到醫院的時候,手術室外的走廊上站滿了家屬,她略微掃了一眼,心裏不由得更沉了幾分。爺爺的後輩很多,大都是逢年過節才會聚在一起,如今卻把走廊圍得水泄不通,情況一定是萬分焦急了。
陸青青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了父親,父親四十來歲但在部隊裏長大的緣故,身子板挺直俊朗,哪怕是站著也像是一棵勁鬆,氣度不凡。
他摟著母親賀芳靠在角落裏,不知道貼在母親耳邊說了些什麼,母親的眼淚漱漱地落得更狠。母親平時多狠的人啊,叱吒商道這些年,狠絕雷厲更沒見過哭得這般傷心,這般柔弱。她的心也隨之一緊,仿佛被人狠狠地捏住,胸腔裏窒息得難受。
大伯年近半百,鬢角生出絲絲縷縷的銀發,他蹲在父親旁邊,攢著拳捧著頭,恨不得把臉埋進胸口。陸青青深吸了一口氣,走到父親陸海國身邊。
吸了吸鼻子,“爸,爺爺他……”,張嘴眼淚就不受控製的落了下來。
賀芳眼睛紅腫,拉住陸青青冰涼的手,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思索了會兒才啞著嗓子說:“爺爺冠心病犯了,正在裏麵搶救。”
陸青青早做好心理準備,可當抬頭看到“手術中”那幾個紅字的時候,心還是沉到了穀底,渾身發寒。
一道冰冷的門,他們在外爺爺在裏麵,仿佛隔著門隔著生,也隔著無能為力。
她不敢往下想。
陸海國比賀芳要更加冷靜,他抿了抿唇同陸青青說:“剛剛醫生已經下了病危通知,如果爺爺……”
陸青青僵住,豆大的眼淚漱漱地往下落,她拚命地搖頭,好像隻有搖頭否認這些爺爺才會安全地脫離手術,回到她身邊逼迫她嫁給祁盞。
陸海國紅了眼眶,喉頭翻滾了幾下,深深歎了口氣。垂下眼眸的瞬間,陸青青看到有水滴從他的眼角滑落,速度很快隻剩下滑落的痕跡。
陸青青吸了吸鼻子,強迫自己冷靜,又深呼吸了幾大口,才慢慢地平靜下來。
她扭頭看著賀芳:“爺爺怎麼會犯病啊,平時不都吃藥控製的嗎?”
她記得還小的時候,爺爺也是冠心病突發進了急救室,後來家裏請了醫生幫爺爺控製著,平時也有按時吃藥,這都好幾年平安無事了,怎麼就突發呢!
陸海國麵色凝重,深深地歎了口氣:“李醫生老鄉結婚他請假回家,你爺爺約了院兒裏的幾個小老頭下棋喝酒,這不一高興過過頭,血壓上來就犯病了。”
陸青青聽得心驚膽戰的,陸老爺子活寶似的,李醫生平時限製的緊,他總想偷偷地試試,被李醫生和陸海國抓了好幾次還不承認。
“爺爺的酒誰給的啊?”陸青青記得爺爺禁酒多年了,不光是心髒病他還有高血壓,年紀越大越嚴重。
提起這茬,陸海國的臉色一變,氣得直瞪眼:“誰知道你爺爺從哪裏弄來的,偷偷藏了一瓶在床底,如果不是生病啊,我們都被他蒙著呢。”
大伯陸海峰站起身子,一臉愧疚道:“那酒是我送給院裏門外老王的,不知道老爺子怎麼騙了過來。”
他說完慚愧不已,早知道陸老好貪酒,就不該給他身邊的人送。這下好了,貪了一口酒,人躺急救室多焦心啊。
賀芳和陸海國數落了大哥一番才罷休。突然手收拾的門被拉開,一位護士從裏麵走了出來,掃了眼圍在急救室門口的人,微微皺眉問道:“誰是病人家屬?”
陸海國和陸海峰湊了過去,被護士帶著往醫生辦公室走。片刻後回來,扯了扯嘴角說:“院長在裏麵,情況不太樂觀,又簽了一份手術協議。”
頓時,氣氛驟然緊張,陸青青靠在牆壁上,緊張的捏著拳頭,心髒一抽一抽地難受。可手術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手術室的燈不曾熄滅,護士也不透露情況,等候的人都捏著一把汗,瞬時走廊上隻剩下靜謐。
突然傳來鞋底摩擦地麵發出的“吧嗒吧嗒”的聲音,腳步聲由遠及近,不大不小的聲響回蕩,打破了走廊的死寂。
陸青青抬眸循聲望去,怔住了。
她一定是太緊張了,緊張到眼花了,早上霍明哲還說祁盞今天飛上海了,他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兒。
她再次垂下眼眸,身邊的賀芳繞過她迎了過去,“祁盞,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