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下 探山(1 / 3)

錢由基第二天就病好,與蠢才李、趙油頭、大個黃暗中商議。四個都有同感,一搓即合,當即寫了保證書,簽了字。就有趙油頭往宇文慶處,說起錢由基病好,為了要慶祝一番,再喝一場酒,宇文慶一口應下,不在話下。又匆匆過了兩天,照常又是在錢由基住處,那三人湊了份子,胡夢蝶準備了酒菜,又將幾個兄弟都叫了。

這次,錢由基依舊賣了些螢火蟲放在屋內,隱隱有些亮。不多時,大個黃、蠢才李、趙油頭擁了宇文慶進來。寒喧一陣,分主次坐下,倒了酒,皆連喝幾杯。蠢才李又摸出撲克道:“再玩幾把如何?”錢由基道:“二哥別急,吃足了再玩不遲。”蠢才李見無人迎合,隻好收了牌,繼續喝酒。趙油頭發話道:“我們兄弟這等吃法,在這裏也是少有的,我看比人間也差不到那去。”胡夢蝶笑道:“我看也差不多,最多差個火爐暖腳。”眾人聞言,皆笑起來。大個黃叫道:“冷些何妨,有個洞洞也是一樣暖和。”宇文慶指大個黃笑道:“怕也不怕,隻怕進了洞洞便做了縮頭龜了。”大個黃笑道:“不如請了小蝶,挨個就鼎練活,怕是有個烏龜。”

蠢才李早年縱欲過頭,原有腎虧之症,見說便冷臉不語。胡夢蝶一旁也冷笑道:“幾位,多喝杯酒吧,暖暖身子,也省是手足冰冷,沒點人氣。”宇文慶見胡夢蝶為那天的事怪他,不便再鬧,隻叫著眾人喝酒。蠢才李、大個黃又劃起拳來,呦呦喝喝,好是熱鬧。

有熱處就有冷處。眾人正玩的高興,就聽得其中一人長歎了一聲,都停下手來,閉了嘴細辯認。眾人見錢由基耷拉著腦袋,就知是他歎的長聲了,一時納悶,問道:“好端端的,自家兄弟聚到一齊,喝個酒,正當快活之時,你歎得什麼氣?”錢由基抬起臉來,指胡夢蝶道:“平時有些話,隻放在心上,不敢和各位哥哥說,怕打擾了哥哥們的心情,哥哥們見惱。知我心病者,也隻小蝶一個。”胡夢蝶也歎起氣來道:“我的哥,別再沒事瞎琢磨,把自己磨消了,也隻白搭幾斤肉,何苦來。”

宇文慶見了,就知有些意思,就道:“兄弟,有什麼心事,隻管說出來,一齊想想辦法,莫要憋在肚子裏。萬一悶出個好歹來,讓哥哥心裏難受。”錢由基道:“這個時節,我原不該歎氣多想,攪了哥哥們的興致。隻是我一看這酒、這菜,再品一品諸位哥哥的英雄豪氣,道是土裏蛟龍,落難英雄,就不覺歎起氣來。”錢由基說了,就似要低頭落淚,胡夢蝶忙過去,將錢由基攬在懷裏,也道:“我一個女人,沒什麼大誌向,每天喝著這苦井水,也就罷了。老五素有大誌,卻也囚在這裏,過著這沒頭沒臉的日子,連我這心裏都覺得不是滋味。”眾人再一看,不打緊,錢由基及胡夢蝶的眼圈都已略紅。

蠢才李、大個黃、趙油頭三個一見二人如此,也頓時泄了氣,再一看四周,才知是習慣的緣故,此時卻萬分的不自在起來,紛紛發起牢騷來。大個黃先是不快,言道:“老五說的對,就這酒、這菜,合著在人間,連畜牲都不吃,我們還當寶貝一般,想來真是可惡。”趙油頭也道:“在這兒,再惱也沒辦法,隻能悟著臭屁做香夢,自欺欺人罷了。”蠢才李見那二人都有表示,也不甘示弱,也道:“我的理想就是:穿著真絲做的衣服,坐在漂亮女人懷裏,打著象牙做的麻將。”

大家吵吵半響,錢由基低頭抬眼一看,見宇文慶坐在那兒喝著悶酒,渾當沒事人一般,是一言不發。錢由基看在眼裏,急在心頭,略略一皺眉,就“卟嗵”一聲跪在了地上,趙油頭一見,忙道:“兄弟是怎麼說,快些起來。”錢由基推開趙油頭,衝宇文慶道:“今天,各位哥哥都在,索性把話說透。兄弟要是說的不對,在私,盡管哥哥們打。在公,該辦的辦,該拿的拿,我決無怨言。”宇文慶聽了,忙起身來扶道:“老五,有話起來講。你我兄弟多年,有什麼話不當講的,還什麼怪不怪的。”錢由基起來道:“似這種日子,我一天再難呆下去了。我今天抖膽問老大一句,好好歹歹,老大想個法子,領著咱們兄弟也往人間再走一遭。”眾人聞聽,都覺錢由基太直了,隻看宇文慶如何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