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青山的臉孔驟然滿色蒼白,隨後又變為青黑。
良久過後,在何有不停吭哧吭哧的喘氣中,響起了應青山輕的像是一戳就會破的泡沫的嗓音,盡帶頹敗喪氣;“我沒有想過欺騙你的感情,更沒有侮辱威脅你的意思,我真的是喜歡你,我也是真心想要幫你,你…..為什麼就不信我呢,千歲?”說完之後她迎麵直直對上了何有陰鷙深沉的眼睛,接著她就清清楚楚看見那裏麵浮起了滿滿的譏諷與不信,頓時心下一陣大痛。
她是真心的喜歡何有,卻不是因為重活那時的同情與幾分微妙的心疼,想要對他好的那種喜歡,而是從這一段時間中看出何有對她似乎有無盡的耐心與寬容,他的寵溺溫柔,細心嗬護,樁樁件件,哪怕隻是一件芝麻小事都能看出他對她的細致關心,百般優渥厚待!
她不是瞎子,亦不是無情人,當有這麼一個在外皆是高高在上,高傲無比的人物卻是唯獨對她任予任求時,沒有幾個人還能不動凡心,堅持天人姿態!
明月有意照溝渠,那她還之一汪真水洗明月,這本該是理所當然吧?
可是如今呢?她今日才知曉,原來他從來就沒信過她!
那這半個多月來對她親切縱容的日子,都是假的,都是演的柔情蜜意麼?!
原來她做的這些,在他看來都是假的,是侮辱,是假意,是欺騙!
她的話就真的這般不可信嘛?
她慢慢慘笑了一聲,眼角處微微濕潤了,勉力又道,“千歲,我不管你信不信我對你的一片真心,你懷疑也罷,譏笑我也罷,我這顆心就擺在了這裏,你要你就拿著,不要我也不會收回,反正給了就是給了,任你隨意處置,而後麵…….後麵遲早一日你會相信我的,而直到那一日來臨,我不會再強求千歲一分,絕不會!”
把最後一個字丟下,應青山扯了袖子隨便抹了抹臉麵就立刻回身下了床,腳步踉踉蹌蹌的跑出了屋子,她跑的急,又狼狽,臨走的時候卻還不忘妥帖的把門關上了,免得有人無意進來,撞見他一身淩亂痕跡叫他難堪。
應青山一走後,室中就陷入死寂沉沉中,好似一間空屋子。
許久之後,沉悶無息的屋子裏慢慢飄出了一聲幽長的歎息聲。
“……我,也很想相信這是真的。”
來日初晨,花間上露珠搖搖欲墜,剔透明亮。
早就守候在馬車旁的十一十二一見到從大門裏走出來的人,皆是神情一變。
今日何有穿的玄青色的蟒袍官服,玄青色本就深沉無光,而比他身上這衣袍更為陰沉無氣的是何有衰敗青白的臉色,渙散無神的眼眸,眼皮下是深沉的青色,堪比死人般的無力無息。
這是一夜未睡呀。
兩人對視一眼,互相點了點頭後,十一便上前扶住了有些腳步失偏的何有,關心道;“主子,你今日的麵色不太好,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休息一會兒再走?”
十二點了點頭;“對啊,主子,實在身子乏潰,今日這早朝還是別去了吧,想必主子爺也不會在意這種小事!”
“不了,宮裏我不放心,必須走這一趟。”何有輕輕搖了搖頭就推開了十一的手,由了身後懷揣畫卷的林二扶著上了馬車。
落下的車簾蓋住了車內的何有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站在了車旁的十一十二皆皺緊了眉頭擔心何有這明顯不利的身體狀態,卻又無法能抗拒何有的命令,隻得吩咐了車夫開始駕馬。
而在十一十二這些侍衛在前方憂心忡忡的時候,沒人注意到馬車後跟隨的四個中的一個車奴的不對勁,隻見那人深埋了頭顱看不清五官,雙手規矩的過腰持平,本該是合適的過地長袍卻寬鬆的搖搖擺擺,隻是在今日風吹日好下才不顯眼。
馬車搖搖晃晃的行駛去往皇宮的方向。
何府與皇宮隔的遠,馬車行駛的速度也不快,因此靠了這一段路的小睡恢複後,何有再下車時麵色就好了許多,最起碼神誌清楚,眼瞳明亮的一如往常的犀利深沉,若不仔細看,基本看不出之前的頹廢神色。
扶了林二手臂下了馬車的何有正要舉步往拱門走,斜處卻冒出了個宮侍攔住了何有一行人,她不敢靠近何有,便在離得最近的十一耳邊低聲說了兩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