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神態全部落進了何有眼裏,心中大概清楚了些什麼,便搖了手示意林二退下,然後眼光挑趣的看向了一臉不甘示弱的應青山,笑應道;“好,那你來挑吧。”
於是應青山興致勃勃的把林二未挑完的魚肉盤子端了過來,拿了自己的筷子細心的去對付那塊魚刺甚多的金紋魚身,何有瞅了她一眼,不免暗下低笑一聲,自顧自的開始吃著碗中林二布好的菜式。
吃完了半碗飯後,應青山歡快得意的把盤子推到了他眼前,何有看了看麵前一盤東爛西碎的魚肉渣塊,險些胃裏沒了食欲,但他麵色不變的伸了一筷子送進自己嘴裏,魚肉的鮮美與菜汁的濃鬱在時間的流逝中去了大半,留下的隻剩了原本的淺薄腥味與溫冰的口感。
“恩,是挑的很仔細,青山第一次就做的很好。”何有笑彎了眼,回視著應青山邀功得意的精亮目光,又伸了一筷子進嘴,剛咀嚼了兩口,下一刻他就捂嘴低頭咳了一聲,嚇得應青山與旁邊的林二一跳,皆擁上前關心追問他怎麼了!
何有沒說話,皺眉接過林二遞來的絲帕,捂嘴吐了一口,再打開鮮白的絲帕上麵血絲縷縷,血絲中間有個尾指骨半長的透明魚刺,想來是這魚刺細又骨色通透,應青山一時沒注意挑出,而何有剛好吃到,便被紮了舌頭。
前一秒才誇了一句她挑的仔細,後一秒何有就被紮了嘴,這打臉的速度委實太快了,偏偏不知道打的是誰的臉。
把染血的絲帕丟在了一旁,從林二奉來的水杯吞水漱口後,何有嘴裏還在犯疼,卻先扭頭來哄了自家情緒低糜的小祖宗兩句,安慰幾句見不頂用,又故意歎了口氣道;“好吧,看來青山手腳不細,確實不適合做這種小事,下次這些事還是就林二來吧。”
“不行!”果不其然,應青山當刻生龍活虎的一拍桌子,定定盯著他下誓道,“千歲,這些小事我也會!你等著,我遲早也可以做的很仔細,挑魚刺我肯定能行!”
一語落地,滿屋沉寂了下來,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個念頭——這不過是挑個魚刺,怎麼聽起來是要上陣殺敵一樣的鏗鏘沉重啊!
林二無語的看她,事已至此,他哪能還不知道自家主子的夫人是吃醋耍性了,不過這吃醋的源頭他沒搞清楚,就因為他幫主子挑魚刺?!
何有身後站立的十一十二也看的心中清清白白,他們極為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同時暗戳戳的覺得自己今後恐怕也要受到這種委屈了,誰叫他們時時刻刻是跟在自家主子身邊呢,遲早這位小心眼又有著奇怪占有欲的夫人會鬧出事!
至於主子嘛,他們很清楚主子隻要一對上這位夫人,那就是無條件的縱容溺愛,拿她時刻當寶供著哄著,才不可能會幫著他們呢!
根本不知自己的屬下們心中在天人交戰,糾結難過成了什麼樣,何有打量了應青山半刻後,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他越看麵前氣鼓鼓的人,越覺得自己像養了個長不大的孩子,以前那個膽大溫婉,敢與他公然對抗的人現在跟他好了起來,反倒退步成了個動不動就任性又玩鬧的孩童,倒讓人無從下手!
難道真是如了某人所說,情愛亂人心緒,毀人心性?
何有低低笑了一聲,暗道,也罷,毀就毀吧,總歸也是在自己麵前耍耍性子而已,他連裝弱扮假都做了,讓著她鬧騰些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好了,你要怎樣都好,都隨你。”撫慰的摸了摸應青山的臉後,嘴裏犯疼吃不下飯的何有便推桌起身,合掌拍了兩下,門外兩個侍婢應聲入門,乖巧的站到了應青山身後供她使喚,他才回頭含笑的看向了目露不解的她,解釋道,“我已經飽了,你便在這裏繼續吃吧,我要回去批折子,等你吃完了再來書房尋我吧。”
“啊,可是…..”可是千歲你才吃了沒幾口啊!
不待應青山說完,何有已經扭身接過了林二送來的薄披,披上後他俯身又拍了一下她的頭,這才踏步出了花廳門口,頃刻間跟著何有離去的侍衛奴婢去了大半,就剩了應青山與兩名使喚丫頭與護門侍衛在。
想一起共食的人走了,任是滿桌喜歡的菜色也頃刻間失了美味,應青山手捏筷子無趣的戳了戳碗中的米飯,眼光掃了一圈桌上基本沒動過的菜肴,頓時更覺失望,正要丟了筷子也追著何有而去,她身後的兩名丫頭立馬湊上前勸阻。
“夫人,這一桌子菜都是老爺叫廚子專門給你做的,你好歹要多吃些,不然多浪費老爺的一番苦心啊!”
“就是,而且夫人筷子都不動兩下,後麵老爺知道了,會以為是奴婢們與廚子做的不夠好,都會挨打訓斥的!”另一個丫頭慘兮兮的看她,淳淳勸道,“夫人,你不能為難咱們這些小的呀!”
聽到這裏,應青山哪還能忍心離開,隻得再次拿起了筷子意味闌珊的吃起了飯,兩名丫頭看她興致不高,各是拿出了看家本領一個逗她發笑,一個殷勤的把她喜歡的菜色放到了她眼皮下,熱情至極的勸她多吃。
在這兩名機靈又會說話的丫頭陪伴下,應青山終於食欲大起,歡歡喜喜的一邊吃飯,一邊同兩人笑言不斷。
她一向待下人溫和寬厚,柔言細語,不像何有那般的言辭嚴肅,脾性暴躁,便很得兩名小丫頭的私心相授,打心眼裏真心歡喜這個貌美性溫的夫人,暗想自己要是能被調派給了這位夫人做事該有多好,再不用日日小心著老爺那個易怒易怪的性子,指不定什麼時候惹到了老爺就身首異處了!
還算是歡喜滿意的吃完了一頓飯,應青山轉頭就往書房裏趕,快走近時就看到書房裏的景象,此刻何有並沒有在批折做事,而是側身站在了屋裏的燈架前,手裏捏了一張半折起的信紙,他身後站的十一正啟唇無聲的說著話,林二則是一如既往的站在了桌案後麵,垂首不語的幾乎沒有存在感。